那日,她有些想念十六,便去了兆阳宫,却没想到在湖边的院子里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小脸白白嫩嫩,圆乎乎的,很可爱,身后也有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嬷嬷,多半就是皇亲国戚。
这条路她来往也几次,却是第一次这个孩子,忍不住与她攀谈。
宫女和嬷嬷都认出了她,也没有阻拦之意。
“你是谁啊?”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她。
“我?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你来这儿干嘛?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还有啊,你的花环好漂亮哦。”
“我知道,你是我父皇的嫔妃,是皇妃。”
游悦看向自己的腰间,笑到,“看你小小年纪,居然懂得比我还多,真聪明。”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那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皇上的小公主,对不对?”
“不对,”她看着游悦也笑了。
“不对?可你明明喊了句‘父皇’,小孩子不能说慌哟。”游悦也被孩子气的小公主天真烂漫的笑容感染了。
“我不是小公主,我是长公主,我父皇就只有我一个皇子,所以你错了。”
……游悦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长——长公主?那十六皇子是你的谁?”
“他是我的皇叔,可惜他走了,以后不能来看允湘了。”小公主的神情有些失落,就好像自己的玩偶小熊丢了一样。
……长公主?
……皇叔?
那这么说,皇帝很年轻咯?
有一句歇斯底里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娘辛辛苦苦筹划离开宫中,坚决不嫁给一个老男人,天天活在迷茫和痛苦当中,生怕自己被一个老男人给霍霍了,还得被一群疯女人当作情敌来弄死。
到头来连皇帝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写字,怎么没把自己憋死?
“那你父皇帅不帅?就是长的怎么样?”
“我父皇,是全天下最漂亮的美男子,没有人比他更好看了。”
“那有多高啊?你看到那棵树没有?大概在哪里?”
小公主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比树还高,很高很高。”
很高很高,比树还高?那棵大白杨估计得有十来米吧,算了,孩子的话是不可信的。
早知道皇帝这么年轻,我好歹也是看过的,为了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死,总比因为一个老掉牙的色狼死要好些。
回去把脸上的粉打散一些,不要这个死人妆了,总得为自己拼一把,若是以后人老珠黄了,就白白辜负花连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然后香消玉殒,老死宫中。
我要用我的美貌与才华,权倾朝野,独霸天下,哈哈,我可能要疯了,书上不是都这么写的么?
哈哈,游悦一直痴笑,若是十六看到了,又会把她看作傻子。
“长公主,我们先回去吧,不然贤妃娘娘要着急了。”
“花皇妃,花皇妃?”小公主扯了扯她的衣角,估计游悦又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了。
“哦哦,小公主慢走。”
回缘香苑的时候,游悦的心先是提了三分,又沉了三分,这皇帝,倒底是个什么样样的人?且不说高矮胖瘦、肥头大耳,若是玩世不恭,残暴不仁,自古帝王少不了奇葩。
她又走了一路,路边的花儿开的正盛,我这是……到底在期待什么?她突然停住脚步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皇帝和杨浩,正好路过她方才走过的路,出宫去了。
“小翠,你说说咋们陛下,是个怎样性格的人哩?”
晚上,穿着薄薄的纱衣,把头上不多的钗子取下,头发下来,乌黑靓丽,她的肤色依旧没有什么血色,不过问话的时候,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红晕,倒像是一个憧憬爱情的小姑娘。
小翠愣了愣,自从游悦知道春华有来头之后不敢怎么与她交流,反倒是身份卑微的小翠让她安心些。
小翠正给她梳着头发,倒是一些疑惑,“后宫戒律严明,像女婢这等身份的是断不可随意评价陛下,娘娘怎会如此问?”
游悦随意看了一眼,“哦,我不过是随便问问,无聊罢了。”
“小翠伺候娘娘也有两年,从未见娘娘关心过这些,不过宫里姐妹都说,陛下执政严明,前几日处置了二位老臣,连着全家上下,除了老年妇孺派去边疆荒蛮之地,其余的,都是去了断头台的。”
游悦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可有说二位大臣所犯何罪?”
“听那些姐姐说,似乎是陛下捉住一个大人把一个小官的官位卖与一个目不识丁的有钱人。”
“买卖个小官爵就得了个诛灭半族人的罪名,陛下似乎是……”
游悦心里想着,这皇帝真是畜生,难道就没有个冤假错案,人命也太儿戏了。
“这几年来,处死了不少贪赃枉法的朝臣,不过就是,稍微犯了事的大臣,都被落了个诛九族的下场,也着实让人敬而远之。姐妹们都说,陛下英明神武,这是以一警百。”
小翠说话当然是委婉,说好听点是执政严明,不过这手段也实在冷酷无情,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是明君还好,若是昏君,就真的是残暴不仁了。
“住嘴,陛下哪里是你小小奴婢可以私下议论的?”春华突然出现在房里,倒是把游悦吓一跳。
“奴婢、奴婢知错,春华姐姐饶命。”小翠的脸色都吓变了。
“春华,这都是我问她的,她也没说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了吧。”游悦撑着柔弱的身子,轻声到。
不管怎么说,游悦好歹也是这里的主人吧。
“娘娘说的极是。”尽管她低头示意,语气顿时缓和了三分,不过还是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那丝刚气,小翠赶紧站起来,行了礼出去了。
然后春华递了一张漂亮的折子过来,“娘娘,这是贤妃娘娘送来的百花贴。”
“百花贴?”
第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后宫的百花宴,有贤妃娘娘主持,所有皇妃都有机会去的,游悦本来想借病推脱的,反正她这个病怏怏的花美人又不是一次两次缺席这种场合。
不过她内心也着实好奇,这后宫女人的奢靡生活到底是那般好?不知可有什么山珍海味?会不会遇到皇帝?
这日,游悦都格外起得早些。
出门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多了三分紧张,就好像第一次去面试似得,不过面试砸了还可以掀摊子走人,这若是不妙,怕是要送命。
“春华,我久病初愈,许久未出门了,许多姐姐都不大认识,若是礼数怠慢,你当及时提醒我才好。”
“喏。”
游悦深吸了口气,略微提起裙摆,拖着副惨淡的面容,出门去了。
果真是越往御花园走,天地越宽敞,莺飞燕舞,百花争鸣,流水异石,让人眼花缭乱。而从各方陆续赶来的各宫娘娘,体态轻盈,身段婀娜,一路笑语盈盈,争相斗艳,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人。
倒像是蟠桃盛会,来了各路仙家。
这皇帝,可真是有福,不知身体吃的消否?
“这是定远大将军季羡忠的孙女,季贵妃。”春华小声到。
果然此人一来,周围行礼声一片,看她的样子,眉宇利落,面容平静,倒是有三分高冷在。
然后又断断续续来了好些人。
正当她欲转身的时候,结果不知被谁撞了一下。
“不必行礼,恕你们无罪。”
好大的口气,却是熟悉的口吻,游悦脸上有了一丝愠色,春华扶住她使了二分眼色,“这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莫非?瞧她穿的简单,却是正儿八经的紫罗绸缎,她自己身上穿的,都是远远比不上的。看这桀骜不驯,白白净净的样子,应该是那个冷血皇帝的妹妹了。果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竟如此蛮横无理。
其余被连撞的皇妃都连忙同公主道歉,都是一副奉承的嘴脸。
还有那个满身尽披黄金甲的宁锦绣,一副自己要被撞死的即视感,却要感到十分内疚的表情,真的妥妥的心机婊。
游悦心里却堵着一口气,当然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断然是不可随意发作的,若是在半月前,想必王姗儿又要去警察局捞她了。想到这里,她心里竟有一丝苦楚,姗儿,你可知你的阿悦每日都被一群丑女人打压!
想到这里,她竟生出两滴热泪,如同柔弱可欺的小姑娘,轻声道,“臣妾有眼不识泰山,挡住了公主的路,心里委实难过。”
哭,都给劳资哭!
“这,这……好了,好了,都说恕你们无罪。”看着游悦病怏怏的样子,这位公主倒是被逼得不知所措,拿起手里的鞭子走了。
人生如戏,拼的就是三分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