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南无邪淡定地说了句,拉住她的小辫子,以那种“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语气说了句,“你是商榷城宫里出来?”
“宫女?我吗?我刚刚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她一脸无奈的假笑。
结果下一秒,南无邪抽出刺在树上的剑,用手试了试锋利的程度,眼睛同剑一样发亮。
游悦立马瞠目结舌,爽快道:“是。”
眼睛闪闪硕硕,像一个犯了事儿的孩子,心里愤愤不平,却又不敢正眼看他。
“听说皇宫内宫中女子凡二十五岁者才准出宫,你可有二十五岁?”
“是的,公子,所谓人不可貌相,其实——”她略带苦恼,又满脸正经地对南无邪说,“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我只是看着,显年轻而已,因为这个,我还被宫里的姑姑多留了半年呢,旁人都不相信我已经到了年龄。唉,长得年轻又不是我的错。”
南无邪并没有理会她,把剑锋放在袖子上擦了擦血迹,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二十五岁?”
游悦看他看似散漫的动作,喉咙里哽咽了一下,“没有,”她毫不犹豫翻了供,这个大型打脸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你到底是谁?”语毕,他把剑又插在地上,发出铮铮响声。
这事情发展方向似乎有些大相径庭了,“公子,别生气,我这不是开个玩笑么?我是从皇宫出来的,也不是一般的宫女,你猜的没错。其实我就是——大洲朝当今十六皇子赫连裕青的——贴身侍女。”
听到“赫连裕青”四个字,明显可以感觉到南无邪眼里流露的异常神色。
“你可别不信,喏,”游悦从身上把嵌着龙纹的十六留给她的玉玨拿给他看,南无邪接过来,竟当真吓了一跳,也没有一丝反驳之意。
“我自小就照顾十六皇子,待皇子比亲弟弟还亲。皇子小时候一次意外失足落水,周围都是一些白净的太监,只知道叫喊,我当时一紧张,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当时我也不是很熟水性。因为这件事,我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皇子为了报答我,待我如亲姐姐一样。一个月前,皇子求职离开皇城,就暗自安排我出宫寻求自由,还赏了我一个丫鬟,也就是轻水,他又害怕我无亲无故,所以给我他的玉玨,让我以备不时之需。”
游悦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南无邪的神色,他到底是宫外的人,这玉玨又比真金还真,他又确实在十六宫中碰见她的,还有什么理由不信?
他看着玉上的字,神色缓和几分。
游悦看样子方才那一页就要翻过去了,“我这主要是怕,我说出我的身份,会让旁人自卑的,也是为了不伤害你们,所以才故意隐瞒,毕竟我这背景,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你放心,心里不要有芥蒂,我不是那种欺软怕硬之人。”
游悦自导自演,一副“没关系,不介意”的表情试探性地拍拍他。
南无邪把玉玨递给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我是干什么的?”
游悦看了看他的眼神,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算了,江湖规矩我懂,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还想多活两年。”在很久很久以后,游悦才知道,今天的决定是多么错误。
南无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既是有了不得的皇家背景,替我当使唤丫头,我倒是不敢当的,不过你又得知我的秘密,我又不能随便放你走,以后,我们倒是谁是谁的主子,这可是要说清楚的?”
游悦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么**裸的威胁,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她努力挤出一丝顺从又乖巧的笑容:
“公子,哪能呢,我什么都没说,阿悦说过要同你当牛做马,怎么可能有如此邪恶及无耻的想法,开个玩笑,莫要当真。我与公子同气连枝,怎会滋生谋逆之心……”
她就像一只傻白兔,被一条奸诈无比的恶狼扼住了命运的小尾巴使劲儿往地上甩一样无助……
“本来这次想把你撂这儿的,带着累赘,看来,现在非带上你不可了?”他无奈摊摊手。
“……公子这是什么话?游悦可是铁了心伺候你的呢!”
难怪之后他让杨浩去找人会找不到,原来跑出宫来了。
游悦此刻内心也是凄苦地很,难为自己自恃聪明,怎么会栽倒他的手里?这下惨了,她知晓了他的秘密,要是以后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就可能会死于南无邪的剑下,想想都可怕。
“如此,甚好,你到是聪明极了。走吧,前面带路。”他欣慰地笑笑,看到他张人畜无害的笑容,游悦心里憋屈得很。
“哦,对了,你没有张扬自己的身份是正确的,这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诛杀皇亲国戚,以掌天下大权,你能活到现在,当真不易。”
游悦“……”
“尤其是皇家之物,别随便带在身上,就像今晚,你若是死在此处,没留全尸还好,一旦发现你身上有皇家饰物,必会害惨你的主子。”
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后脑勺,游悦有些咬牙切齿的冲动,不过游悦虽说有些气恼他的语气,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回去还是要想办法藏起来才好。
“等一下,那个,”游悦莫名地把他叫住,欲言又止地样子:
“我还是想说一句,我不知道你来自什么组织,也不知道你去宫里干什么,不过十六皇子天性纯良,你切莫伤害他,他还只是一个小屁孩儿,拒绝任何前人恩怨。”
游悦整整要比南无邪矮了半个脑袋,她站在他的面前,娇弱的像个小孩子,她谈及十六的时候,眸子里都要温柔怜爱些。
像是想极力保护自己的傻弟弟一样,她一直说话都没有几分可信度,此刻,倒是让南无邪生出些许感动,也不枉十六这么宽待于她。
半响,她才弱弱补了一句,“若果有刺杀什么的,直接去找皇帝吧,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切莫波及无辜之人。”
南无邪“……”
他的脸,顿时青到耳根子后去了。
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渐亮,游悦实在是累,便沉沉睡了过去。一睡就是连续一整日,一夜之间,闲野山庄竟发生了骇人的变故。
游悦再醒来,又已经过了正午,“小姐,你终于醒了。”
轻水见她终于睡醒了,赶紧给她送来了饭菜,饿了一天,四肢也发软,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药也换过一次。
她看了看肩上的伤,问了句,“南无邪呢?”
“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公子说,我们在这耽搁了两日,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离开。”
天色渐晚,南无邪站在一片隐蔽的林子里,从一只信鸽脚环上取下了一张纸条,里面大多讲的是朝廷内部的事情,不过最后却粗略提到“游悦”。
杨浩道:……回宫之后一直没来得及调查,不过不久前宫里有两名宫女离宫,正是游悦和轻水姑娘。至于其中内情,待微臣处理完事情之后,定当细究。杨浩。
如此的话,游悦提前不打自招,倒也是消除了南无邪心里的疑虑,宫女,看来他从不过问的后宫,真是藏龙卧虎。
他只回了杨浩四个字,一切如旧。
这时,突然飞来了一个身手明捷的黑衣人,一落到地面上,单膝跪地,抱拳执手,直接行了跪礼,“公子。”
“起来说话。昨天我让你带回去的人,救活了没有?”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来人,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把手上的纸条化为灰烬,在空中留下淡淡火星。
“回公子,医师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南无邪说的那个人,正是他亲手杀死的赵雄,不过杀死他只是一场戏罢了,南无邪用剑,极其精准,普天之下,应该也没有几个人是他对手。剑入心脏外三分,避开密集血管,刺如入骨节之上,看似必死无疑,实则还有得救。
赵雄身上的秘密,远远要比苍泽知道的有价值的多。
“昨天屠杀闲野山庄的人是何来历?”
“回公子,是不死海的刺客。”
若是别的那个地方的刺客也许还可以查得出来龙去脉,不过不死海的刺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就查不到背后的黑手了。
“下去吧。”
“是。”
“等一等,”那人正准备离开,南无邪似乎有那么一小些欲言又止,“你身上有多少银子,给我。”
不得不说,冷酷又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伸手问自己要银子,眼睛瞪地比铜铃还大。
“你不会也没有吧?”
“哦,有有有,”他赶紧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恨不得把自己卖了换银子给他,摸出了一些,双手奉上,“只有这么点。”
他挑眉毛看了一眼,“没事,下去吧。回头让杨浩拨给你。”手里掂了掂,竟露出一种“原来这就是银子垫在手里的感觉”的笑意。
把那位侍从看的一愣一愣的,估计这件事,他可以回去吹上好几年了,高冷不可一世的皇帝竟向他借银子,不过这事说出去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