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很小,也就刚记事儿,家里只有个老头子,邋邋遢遢,脾气暴躁,又对酒十分痴迷,几乎是酒不离身。
而每当他心情不好,燕来就会挨一顿打。
只有当老头子喝醉睡着的时候,他才得有些许地喘息。
他想过逃跑,但每当他以为已经逃出魔爪的时候,都会被老头子抓回去,然后又是一顿暴打。
终于有一天他偷了一把刀,他打算在老头子醉酒睡觉的时候将他杀死,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
然而,就当他的刀子即将捅进老头子脖子时,老头子突然翻了一个身,干枯的手掌打在刀刃上,将刀子瞬间打飞,穿墙而过,一头扎进泥土里,而老头子的手连皮都没有破。
见识到这诡异的一幕,他放弃了。
他也死心了。
忽然有一天老头子逼着让他学一些奇怪的动作,每每回忆到此处,燕来会不自觉的颤抖。
尽管他的身体筋骨还未发育完全,相对柔和,但摆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难度也十分大,有时不慎就会脱臼抽筋,最可怕的是,一旦所做的姿势有所偏差,火辣辣的疼痛就会在后背出现,然后鲜血浸染衣衫。
而他就在这无数的鞭挞之下,飞快的熟悉起来,直到某一天一股热流在突然出现在腹部,惊讶的燕来跟老头如实的说了出来。
听罢,老头子放下手中的酒葫芦疯狂的大笑起来,说些许多听不太懂的话语:我没有错,我没错,都怪你们,都,嗝,怪你们,我想活着,我难道有错吗?我没错,嗝,我噜噜噜,我也不让你们得逞,哈哈哈。
这一天燕来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一天老头子没有打他。
所以为了不挨打,他就死命的练,直到老头子挑无可挑,回屋呼呼大睡起来。
而他以为以后不再挨打时,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饿,饥饿。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当时的他感觉能生吞一头牛,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甚至连自己的胳膊都会先咬一口吃掉,来缓解腹部的饥饿感。
燕来此时眼睛似乎看什么东西都泛着香气,一副择人而噬的野兽模样。
强烈的饥饿感,让他不得不去找东西填饱肚子,吃完家里的饭菜,还是饿。
之后跑到街上,去偷馒头,去吃别人剩下的饭菜,被人追被人打,被人嘲笑辱骂,他都一一忍着,因为反抗只会招来另一顿毒打而已。
他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才将肚子填饱,疲惫的身体让他昏昏沉沉的,随便找了个墙角便昏睡过去,嘴角还残留着草叶的残渣。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看着熟悉的房间,他知道他又被老头子捡回来了。
也许是老头子心情好,没有挨打。
自那天之后,老头子似是找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开始让他每天摆各种新奇姿势,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一条又一条的鞭痕出现在后背上。
每当他身体出现热流的时候,而那种恐怖的饥饿感如影随形,无时无刻都逼迫着他。
他也知道了这正是那一套姿势完整正确练下来所产生的副作用,心中也有了打算。
老头子不厌其烦的训练着他,而他也“拼劲全力”的配合,但自此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成功过。
那种饥饿感他不想再尝试了。
逐渐地老头子被燕来熬得不耐烦了,将他毒打一顿,然后他放弃了。
他成功了。
所以,那套奇怪的姿势动作成为了他第二厌恶的东西,深深的埋在心底,不敢回忆。
尽管已经过去七八年之久,每当他想起那一幕幕就让他怒火中烧,身体不自觉的颤栗起来。
而现在的他,却不得不再次,将那套承载着痛苦与绝望的动作重拾起来。
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而现在唯一压在他心头的还是那套奇异动作的完成度,毕竟相隔多年,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将它完整的做下来。
晃了晃沉重脑袋,将纷杂的记忆压在心底,他知道现在可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
燕来慢慢调整着呼吸,平心静气,身体慢慢舒展开来,按照记忆中的一幕幕,他开始了。
开始时动作或有些僵硬,慢慢的接下来几个动作尽管还是有些变形,但整体上连贯了许多。
当他勉强的完成这套动作时,他感觉自己身体开始产生了一丝丝的热量,从每一寸皮肤渗入到身体内部。
燕来有些惊喜的睁开了双眼打量着身体,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变化,而身体内部的变化他是确确实实的感受到。
压下心中喜悦,再次开始熟悉这套动作。
在这个恐怖的重压空间下,在生死的考验下,燕来的潜能被进一步激发出来,他不再去害怕记忆中的一幕幕,他的心神全部在凝聚在那套动作上。
经过几次的熟悉,动作已经十分标准了,其所产生的热流也越来越多,由外而内,最终汇聚到丹田处。
他不知道热流会支撑到什么时候,但他只能拼劲全力,因为这是他惟一的机会了。
燕来睁开眼,看着手中那颗已经变成米粒大小的珠子,他知道时间到了,是时候最后一搏了,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残破黑剑,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不成功,便成仁。
燕来双目闭合,调整身体状态,神情安定,慢慢的进入了状态。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燕来的脑海中回荡开来:“双手摊开,托举天空,双脚分开,成擎天矗地之势!”
“啪”的一声鞭响,燕来身体骤然紧绷起来,丝毫不敢懈怠。
“双脚站稳,不得有丝毫晃动。”
啪又一声鞭响,随即怒吼声传来:“手臂向下倾斜,真是个蠢货,手指伸直,给我伸直。”
啪啪啪,鞭子的响声不绝于耳。
“腿要稳,腰要直,真是又蠢又笨,当年我真该把你掐死。”
“呼吸节奏不要乱,不要乱。”
在老头子的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与那鞭子的响声下,不断的纠正、调整。
燕来当然也不负所望将每一个动作姿势调整到了极致,与此同时,大量的热流源源不断的在他的体内出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连套的动作让他气喘吁吁,那股热流慢慢汇聚到丹田之处,正当他准备起身时,啪的一声鞭响再次传到他的耳边,还那道熟悉的怒吼声:“谁让你起来的,给我坐好!”
收敛怒气老头子难得的正色说道:“我说你做,做不好今晚没饭吃,滚到院子里睡觉去!”
“盘膝而坐,上体正直,双手自然垂落于腿,闭眼,凝神,静气,以心为基,以意为动,以神为器,调动丹田之气,拓百脉而淬肌骨盈则溢,溢则淬,淬则精,重归丹田,顺天之行,天自垂怜。”
燕来如实照做之后,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而脑海中赫然出现一副画面,那是他不久前,运用体内热流,斩杀大蛇的那一刀,也难怪他生出一种熟悉个感觉。
那股热流的运用是燕来这几年出入森林打猎时,摸索而成的,但是当他通过这口诀运用热流时,竟发现更加流畅,毫无阻塞。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信心倍增。
与此同时,盘坐已久的燕来终于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