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蠡国国君膝下仅有三个女儿,最疼爱的便是不及十五的千扇公主,可偏偏千扇公主在三位公主中排行最小,大公主千雪已和南照国大将军结亲,二公主千语和西川国六皇子有婚约,照理说,三公主千扇该嫁给北辰或东临的皇亲贵族,可国君太宝贝女儿,舍不得将女儿远嫁。
再过几日便是三公主十五岁生辰,其它国君纷纷派来使者前来道贺,除了道贺这个目的,不是想与官蠡国君聊聊政事,就是想和官蠡国君聊聊亲事。为此,三公主父皇的眉毛快愁成一条直线。
而此时,面对在外求见的北辰国使者,官蠡国君心道:“得,准是打三丫头主意的。”勾勾小指头将最近的侍者叫到耳边:“你偷偷去找三公主,让她待在房里不要出来。”
侍者本能地应了声,刚要退下,又想起一事回到官蠡国君耳边,为难道:“王上,这个,小的怕是办不了了。方才听雪沫提起,三公主一大早就换了男装出宫去了。”
国君听了,怒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这个混账!当初送她去沉樱谷四年以为能磨磨这性子,没想到,没想到还是这副鬼德性!”
侍者摸了摸鼻子退回到一旁,却想:“宫里谁人不知,三公主这鬼德性都是随了王上的么。”
不过,国君向来认为自己英明神武得很,断然不会觉得自己女儿的鬼德性遗传了自己。国君无奈伸手将已愁成一条直线的眉毛抚平,有气无力道:“请北辰国使者进来吧。对了,告诉雪沫,若三丫头要回宫,让她拖住。”
官蠡国皇宫,一边是国君与北辰来使议事,另一边,是一身男装的三公主千扇从宫外吃饱喝足,大摇大摆地回来。
作为国君最宠的公主,年纪又小,宫里人觉得小孩子爱玩爱闹也无碍,加上三公主做事向来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久而久之,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远远见一水灵灵的姑娘向这边急行而来,十四岁的三公主一本正经打开折扇,露出扇面的“我本风流”四字,慢悠悠扇着,气定神闲向那姑娘踱去。
水灵灵的姑娘是千扇的侍女雪沫。
许是行得过急,雪沫停下来后气都来不及喘,刚说话就被呛到了。千扇收起扇子拍了拍雪沫的背帮忙顺气,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雪沫呛得更厉害。千扇默默藏好扇子,见她平息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问道:“雪沫你有何事?”
“公主,告诉你件事儿,但告诉你之前,你需保持淡定。”
千扇缓缓理了理袖口,慢吞吞问:“我现在这模样不淡定?”
“这样甚好。”雪沫赞叹了一句后,表情立马变得悲催,扒拉着千扇的衣袖,痛心疾首道:“公主啊,你可知道,北辰国来人了?现在正在面见王上,估计在讨论结亲的事儿?”
千扇点头表示知道了,扯了扯衣袖准备拉着雪沫回去。
雪沫却拉着衣袖不肯走:“公主,知道如此悲惨的消息,为何没有丝毫表示?”
千扇疑惑:“我刚才不是有点头表示吗?”见雪沫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讶道:“莫非要表现得和你一样才叫有所表示?”她心中明白,在父皇和雪沫看来,与北辰结亲她会吃许多苦头,但千扇自己却不这么认为,既然生来为官蠡公主,为保持友好的外交关系,与大国联姻本是惯例,谁让自己的国家不强大呢。总不能因一己私欲而打破一直以来的规则,规则难立,一旦打破,后人就有不遵从的理由了。
公主看起来挺想和亲的啊,雪沫要哭了。
湖边,近岸处皆是挨挨挤挤超过一人高的荷叶,热闹得看不见湖对岸。夏末时期,仅剩几枝粉色的荷花抖着零散的几片花瓣儿,早已不复当初盛况,莲蓬倒是饱满得很,不过因为这是国君亲自养花的湖,故而没人敢摘莲蓬。
三公主继续她那徐缓的步子,身后跟着满脸愁容的雪沫。侍女有心事,一心想着拖延公主回宫,择了这条远路时间应当够了吧?脚下时不时踢着湖边的石子,有的就近落入湖水,有的飞到一堆荷叶中便寻不着踪迹。千扇打开扇子摇了摇,面对几枝荷花想吟一句诗来应应景,无奈学识有限,想了半天也不知有什么诗能应这些快凋谢的荷花,耳边时不时传来石子掉入水中的声音,还没理好的思路几番被打断后终于忍不住了,对着雪沫就是一番语重心长的说教:“雪沫,本殿知道你这是护主心切,很难得你有这份忠心,所以你现下的心情本殿能理解,发个脾气踢几个石子也正常,但你发脾气时也注意不要伤及无辜,你瞧,湖里这么多荷叶,还有荷叶底下的鱼,皆是无辜,你这么不注意,要是将石子踢到了它们怎么办?”
雪沫一副受教状,心下却叹道:“从沉樱谷墨公子那儿回来后果然是不一样了。”完全不知道千扇根本只是拿那些无辜生命当借口。
千扇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你要发脾气也不是没有其它办法,”千扇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同样是石子,以胡乱踢开的形式发泄情绪的结果具有太多不确定性,与其面对这么多未知,不如以一个确定结果的形式,比如这样。”说罢,千扇寻到一开阔处,将石子往湖面上掷去,石子在湖面上跳跃了数次,没入了远处的荷叶堆中。
目测了一下石子消失的距离,千扇欣喜于发现自己的技术有了进步,但表面上还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解释:“刚才那是错误的示范。”
远处的荷叶堆中传来一声闷哼,但岸边的两人都没有听到。千扇再次捡起一颗石子放到雪沫手中,故作高深道:“真正该如何做是要你自己去领会,这些,即使本殿教了你,你也不能将它变成自己的,喏,石子给你,好好琢磨。”
雪沫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石子。
荷叶中遭受无妄之灾的人看着方才砸中自己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他躺在一叶小船上隐藏于这片荷叶中半天,旁边是一支钓鱼竿子和一只鱼篓子,鱼篓子中一条鱼也没有,倒是有不少刚摘下来的莲蓬,估计被官蠡国君看到了他会被扒掉一层皮不可,他将手中的莲子抛入口中,一边把玩着石子,一边凝神听岸边一主一仆的对话。
看来,用石头扔他的该是这位声音稍显稚气的主子了。脑中飞快理了一下官蠡国皇族人员名单,他知道,这位主子,就是一年前才回到皇宫的官蠡国三公主颜千扇。
他低头笑了一声,将石子抛入水中,“咚”地一声,石子很快消失不见。
岸边的一主一仆丝毫没有注意到荷叶中的人,继续自顾自地谈论向湖中扔石子问题。雪沫琢磨了半天,着实想不明白,既然向湖中踢石子可能会伤及无辜,难道靠扔的就不伤无辜了?莫非这扔石子也是门学问,需要好好练练做到如何不伤及无辜?可在练扔石子的过程中不还是会伤及无辜吗?雪沫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时,千扇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远处向这里过来的一队人,眯起眼,待看清为首那人,不再理会一旁仍在纠结的雪沫,收起扇子几乎是跑着向另外一个方向离开。雪沫这才一惊,暗想糟糕,赶紧将刚才的扔石子无辜论抛开,匆匆跟上去。
官蠡国君和北辰使者一起游皇宫,见到远处湖边的两个身影有些眼熟,其中一个身影似乎往这边望了望,然后赶紧朝另一方向遁了。官蠡国君脸黑了,明明见到国君不来行礼反而掉头就走的,整个皇宫他只知道一个,果然光靠雪沫是拦不住那丫头的。北辰使者显然也见到了,疑惑问:“那位是?”
即使官蠡国君不希望小女儿出现在豺狼虎豹般的使者面前,但也不希望她败坏了皇家形象,打算随便忽悠过去,回道:“孤的夫人贪玩,那是在和孤闹着玩。”
北辰使者抚着胡须,赞道:“王上与夫人当真有情趣。”
官蠡国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