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见到千扇停下来,为首的公子前几日被千扇讹走了红玉扳指心里还记恨着,派人找了多日无果,现在冤家路窄在此地遇到,发现面前和自己抢过花姑娘的小子似乎是女儿身,深觉被对方戏弄了,怒上加怒,吼道:“把她给我拿下!”
那日见到的彪形大汉站出来,千扇身后的侍卫上前将千扇护住。雪沫看到这情形估计公主十有八九又惹祸了,一个头顿时两个大,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问道:“殿下,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有话好商量,化个干戈为玉帛?”
那人道:“没得商量!你问问你家主子前几日做了什么!”
雪沫一脸不解地无声询问千扇,千扇苦着脸,没注意到雪沫对那人的称呼,小声如实告知:“在陆川逛花楼时,我和他抢姑娘,顺便赢了他的红玉扳指……”雪沫听完沉默了。
千扇以为雪沫束手无策,为了搞好同窗的情谊,只好自己出面:“兄台,那日的事是千扇不对,千扇向您道歉。”说罢从袖中拿出红玉扳指。
对方不接红玉扳指,语气古怪问:“你说你是谁?”
千扇回道:“官蠡国三公主颜千扇。”
说完发现对方的脸部抽搐,扭曲得厉害,手抬起来指向她,就像她做错事后她家老头子气得发昏指着她一抖一抖的模样。千扇上前一步关切问道:“兄台你怎么了?”
对方挡住脸:“你别过来!我不想看到你!”
千扇摸摸自己的脸,她长得是有多丑才让对方表现出一副看到夜叉的模样?
适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人,手搭到了对方的肩膀上,道:“二殿下,你怎么也在这儿?”那人穿着墨绿色的袍子,戴着幞头,虽是个儒生装扮,却因勾肩搭背的动作显得不正经。
千扇下意识地抓住雪沫,问:“二殿下?敢问名讳?”她在山脚下听雪沫提起这群人似乎是北辰国的。
不正经君:“三公主连未来夫君的名讳都不知?”
千扇感觉头顶有一道天雷劈过,巧合什么的真是糟糕透了,现在也终于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了。
雪沫在一旁戳了戳千扇,低声问道:“公主,你还好吧?”千扇这回过神来,讪讪笑道:“原来是姜兄,失礼失礼。”手中的红玉扳指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姜桓显然还在头疼,捂着额头,摆了摆手让彪形大汉退回去。不正经君在一旁幸灾乐祸道:“怎么,二殿下见到未来的皇子妃,高兴得过头了?”眼尖地看到千扇手里的红玉扳指,奇道:“咦,这不是二殿下的扳指么,怎么……”想到什么了然一笑:“哦,定情信物是吧?”
此话一出,姜桓恨不得抽他两巴掌,喝道:“赵之晋!”
不正经君正是东越首辅之子赵之晋,东越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亭子里的姑娘们竖起耳朵看热闹,一位黄衫少女出声道:“原来官蠡国的公主是这副模样,倒是位妙人。”
另一位粉衣女子问白衣少年:“司徒,你们北辰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叫司徒的白衣少年望着好戏,随便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回答黄衫少女还是粉衣女子。
待眼前的一场闹剧散场,司徒这才挪回目光,凉凉道:“书院今晚便遣散无关人士,你们几个无事的都赶紧回去吧。”
粉衣女子见司徒一直都在敷衍她,不太高兴地“哼哼”了两声。
雪沫带千扇找容先生,路上丧气道:“公主,你以后是要嫁给二殿下的,再这样,估计二殿下都不会原谅你。”
千扇不以为意:“经此一事,本殿和他的亲事还不一定继续作数。”
“也好,那个二殿下居然会逛窑子,想必不是什么好人,公主不嫁也罢。”说完看到千扇乜斜着她,雪沫补充了一句:“当然公主你不一样,你不管逛多少遍窑子都是好人!”千扇这才满意了。
容先生给了她两套院服和一本院规手札,其余的物品交给了雪沫并让其先把物品带到宿舍别院。容先生看着千扇身后的一队随从,语重心长道:“三公主,书院有规定,不管是何身份,一旦入书院皆平等,一切生活自理,这些随从臣就带回了。”
千扇忍着心痛应了。
容先生又道:“这本院规手札公主可以看看。当然,臣和王上不图公主能成为经天纬地之才,只期望公主能在书院收敛一下性子,回了宫能有个端庄模样便知足了。”
“好说好说。”千扇含糊应了。
容先生唠叨起来没完:“明日五更天晨钟敲响,众学子开始洗漱赶早会……”
千扇恨不得拿起小本子将嘱托一一记下,容先生便带着随从走了,千扇这才去了宿舍。
宿舍是书院西边一处别院,两人一间屋子。男女屋舍相对,茅房浴室分男女公用。
书院每个月解禁半天,其余时间的活动范围仅限书院内。院长姓东方,有一妻一女,一家都住在东边的别院,书院的教书先生大多住在那儿。
雪沫安置完的行李,就见千扇抖开了桌上墨绿色的院服,发现与赵之晋穿的别无二致,还有一顶一模一样的幞头。千扇问道:“为什么男女的院服会是一样的?”
雪沫来不及回答,千扇已经自问自答了:“院长该是个懒人,懒人怎会有闲情再弄一套新的院服?”
话说完,一名身形高挑的黄衫少女进来,声音温婉柔和:“三公主果然是位妙人。”千扇认出这是亭子里的姑娘之一,未想亦是室友。
雪沫走到屏风后为千扇铺床,心里嘀咕:“要说懒谁比得上她啊?居然还好意思说东方院长懒?”
千扇对黄衫少女说:“书院学子皆平等,你也不用称我公主,直接叫名字就好了,我姓颜名千扇。”
黄衫少女在千扇对面坐下:“小女慕情兮。”
千扇心想世界如此之小,问道:“你姓慕,可是永泉慕家的千金?”
“家父正是慕庆泉。”慕情兮比千扇早几日入住,对绝峰书院更为了解,千扇有不懂之处,慕情兮皆能指点一二。慕家不愧为大家族,教养的子女言行举止皆在分寸之内,简直是她家老头子的理想闺女,千扇如此感慨,慕情兮却笑着摇头:“我倒觉得公主这般生动活泼更有趣。”
听得出对方是真心夸赞,千扇很高兴,对慕情兮更有好感。
送走含泪依依惜别的雪沫后,千扇盘腿坐在长榻上开始翻院规手札,厚厚的一本翻了几页,千扇吐槽:“这书院的清规戒律可真多,当开和尚庙么。”院规规定不能穿院服以外的其它衣裳,凡在书院必须统一着院服。还有规定不能将吃食带进宿舍,更不能在宿舍藏吃食之类。
慕情兮坐在桌前安静翻着院规手札,倒是没说什么。
院子里传出嘈杂声,千扇扔下手札出去看热闹,只见一名年轻男子坐在地上抱着别院明管事大腿,哭丧道:“我不要和他同一间屋子!打死我也不要!”明管事想迈开腿也难,只得道:“这件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我带你去见东方院长,你和院长说说?”
那男子还是抱着明管事的腿不放:“我不去!我现在就要换宿舍!”
“这……”明管事为难了。
“什么事?”一名鬓发发白,身形瘦小,同样穿着院服的五旬老人过来,大家给他让了一条路。
明管事对他道:“院长,这位学生一直吵着换宿舍。”
东方院长理了理他灰白的胡子,问地上的男子:“你原本是哪间屋子?”
男子指着男舍边上向阳的一间,东方院长走过去欲亲自和年轻人谈谈心,男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跟过去,众人凑过去想看热闹,明管事挡在门口,道:“还请众位学子回去各忙各自的事。”众人怏怏地散开了。
千扇却发现这位明管事下盘稳当,气息吐纳有度,想必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小小一个书院,竟是卧虎藏龙之地。千扇站在门前守着,只见才一会儿,院长等人从方才的屋子出来,男子拿着自己的行李包袱对院长感恩戴德了一番被领去了另外一间屋子,院长却是皱着眉头。
正好奇是什么样的室友让别人死活也不愿同住,只见白衣少年司徒这时也从屋子里出来,送东方院长等人离开。
“是他?”千扇微诧。
“嗯,那位是北辰国司徒公子。”慕情兮也过来了,“北辰司徒家长房嫡子,北辰皇后亲侄子,名扶玉。”
北辰司徒家是中州所有世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家族,传闻司徒家的祖先是辅国的巫族神女,千扇在沉樱谷看过相关古籍记载。司徒家后代的繁盛荣华远超过东越的永泉慕家,而且血脉尊贵,北辰国皇后皆自姓司徒。
而司徒扶玉其人,千扇在坊间听过一星半点传言:从小才能惊人,手腕决绝,十岁助北辰皇后平内乱夺政,后强势参与朝堂政务,斩贪官、除水患。年纪轻轻,已有惊世之风华。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来了绝峰书院修习?
千扇问:“你和司徒公子很熟?”
“不熟。”慕情兮摇头,“诗会上见过一两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