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木希没打算把在外面租房子的事情瞒着家里, 第二天他就回了家，把这个事儿跟爷爷和王婶说了。
吕红军冷着脸没说什么，王婶一听，眼泪就下来了：“这家里住的好好的，就别出去了吧, 你一个人在外面, 冷了饿了也没人问一句……”
“王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吕木希替她擦擦眼泪, 又转向一直不说话的吕红军：“爷爷, 您自己注意身体, 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吕红军依旧冷着脸，直到吕木希出门都没正眼看他。
王婶把人送走，回来看见吕红军站在窗帘后面看着外面，她擦擦眼泪走过去：“希希他从来没有真的离过家, 我实在不放心他。”
这会儿吕红军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略微透出对这个孙子的担心。细不可闻地叹口气，一转身，好像又老了几岁：“让他去闯闯也好，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被外面的人害了才知道。”
这爷俩都是倔脾气，谁劝也没用。
吕木希却不觉得自己是赌气，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能养活自己, 现在只是向着目标迈出了第一步而已。
从家里出来, 他直接去了苏荷。店里那个厨房拍出来效果很好, 他想跟宇蔚谈谈，打算长期租用。可到了店门口，看见三四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聚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些小礼物，正朝街道这边张望。
吕木希的车只是停了一会儿就调头走了。
看来暂时不能在苏荷拍摄了，吕木希回了租的小房子。
刚踏进屋子，听见外面窸窸窣窣又开始下雨。a市的冬天几乎见不到太阳，窗帘一拉，屋里黑的像是夜晚。
吕木希抱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窝在小小的沙发上，一条一条看着那些求合作的私信。房间里很安静，窗外传来的滴答雨声清晰可闻，吕木希的脸在昏暗的室内被电脑屏幕的光线照得惨白，那双眼睛像是落了星星。
时间在雨落声中细数而去，吕木希浏览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仿佛化成了雕像，甚至连呼吸都没了。良久，终于眼睫轻颤，累极了一样抬手盖住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原因无他，私信列表中翻出了乾伯餐饮发来的信息。原以为他会想起那晚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经历，不知道古煜是给他下了什么药，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全是那晚古煜牵着他的画面。
只不过是一件平凡得随时可以复制的事，有什么好值得怀念的？
越是这样想，那晚的事情越发清晰，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逐一浮现出来。吕木希烦躁地将笔记本电脑扔在一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打开窗，潮湿而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伸了个懒腰，到了嘴边的水还没喝到，看见楼下小区绿化带旁一辆眼熟的车。距离有些远，看不清车牌。因此吕木希没放在心上，毕竟同款的车太多了。
可就在他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从一旁的便利店里走出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吕木希脚步和心跳皆是一顿，紧接着，刻意被他深埋的某些情绪排山倒海地袭来。
眼见着男人上了车，车灯亮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吕木希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身体，要越过窗台，飞身下去。
可他这人就有一个优点，能近乎自虐般的压制本能。等车走远，他回过神，惊觉掌心快被指尖划出血来。
很快，这个插曲被他遗忘到脑后，刚才那个心肝肺都要撕裂般的人似乎不是他。痛苦达到了一定程度，大脑可能就会将痛苦的源泉分离出来，对自己进行催眠。
这段时间吕木希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一旦想到古煜，他就会立刻找到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而他通常使用的办法就是直播。
家里没有任何食材，幸好这个小区服务设施齐全，楼下有便利店，而超市就在拐角处。
穿好衣服下楼，下了一整天的雨，居然停了，乌云散开，露出巴掌大的蓝天。
小区里超市并不大，好在东西齐全，不一会他就选好自己要的东西，到结账处结账时，收银台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
“多少钱？”
“不用给了。”小姑娘笑嘻嘻的说。
“啊？”吕木希往四周看了看，难道这超市是福利性质的？
小姑娘手心朝上在他面前摊开手：“把你的电话给我。”
吕木希笑了一下，小姑娘立刻涨红了脸：“你可别误会了，我是要帮你装一个app，那你自己扫码吧！”
说着将印着二维码的卡座扔在收银台上：“小区住户用这个软件支付有折扣，运气好的话还能免单。你以后不想出门买东西，在这上面下单，我们给你送过去。”
“这么方便？”吕木希半信半疑，扫码安装好之后，按照提示输入了房间号和手机号码。
小姑娘扫了扫他的二维码，说：“新注册用户，第一单全免。好了，你走吧！”
吕木希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还是掏钱的好。但后面已经排起了队，小姑娘不耐烦地冲他挥手。
“那……谢谢了！”
吕木希冲她点点头，打算下次再来时把这次的钱补给她。
回去时路过一间咖啡屋，吕木希买了杯咖啡准备带回去，结账的时候遇到了和超市同样的事情。
“第一单全免吗？”
咖啡店的老板是个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男人，沉默寡言，闻言点点头：“欢迎下次光临。”
还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吕木希心有疑惑，可又找不到症结，只能归于这个小区福利太好。
拎着晚餐往回走，路过物业办公室时被叫住了。
“是8016的住户，吕先生吗？”
“是我，有事吗？”
微胖的男人走出来，指了指挂在胸前的工作牌：“我是这边物业的经理，因为您一次性缴了半年房租，公司返了部分租金回来。您装我们的支付软件了吧？麻烦您提供一下手机号，我把钱转到你账户上。”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签合同的时候没说交半年租金还给返现的。”
“这种事情哪儿能在合同上说？”经理笑吟吟地解释，“当然，这部分钱只能在我们的软件内使用，不能提现也不能用别的支付方式使用。”
见吕木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经理怕他不信，压低了声音说：“为了留住住户，顺便推广软件，我们有任务指标的，要说不给您添麻烦的话，还请吕先生帮帮忙。”
人话都说到这份上，吕木希不好拒绝。
经理往系统后台输入他的电话号码后，吕木希收到了一条充值成功的短信，但没显示具体金额。
吕木希没太在意这件事，可接下来几天，无论他去哪一家店买什么，对方都不收他的现金，只从那软件上扣，问起来都说是规定。
吕木希心里满是疑惑，特意去咖啡店，找那个看起来不会说谎的店主，让他给查一下余额。
店主瞥了眼电脑，不冷不热地说：“没有上限，想刷多少都可以。”
吕木希心里突的一下：“有规定说付款必须用这个吗？”
店主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吕木希眼神沉了沉，“是物业告诉你们这么做的？”
店主不回答他，敲敲桌面：“买不买东西？”
不用他说明，吕木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点了杯咖啡，执意付了现金，转身朝物业办公室走去。
那天那辆黑色的车和人他都没有看错，就是古煜。
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个运气，交半年房租还给返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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