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烧了个鸟羽符,就是白苏给我那些羽毛,烧掉就可以召唤他的那种。由于玉璋很强的禁制,白苏只能以猫的形象出现,妖力大幅被压制,他这个猫也恹恹的。
我对白苏说:“琅轩似乎察觉到什么了,有针对我的倾向。”
“具体呢?”猫打了个哈欠。
“他给我表白了,就他那种吸引人目光的能力,让我都快混不下去了,大多数女的现在都仇视我,我认为琅轩这是故意要赶我走。”
猫愣怔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头回听说这样对付人的。”
“我没和你开玩笑!万一他发现了我们计划呢?”
白苏终于认真起来,“我会报上去,让上面的决定。接下来你就注意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修蓝人在这里。”
“没了吧,练阴系法术的就他一个,修蓝人不是不能学阳系的么?”
“也不是不能,就是没什么前途,威力不大。啊,不过已经知道在这里那个是修蓝很重要的人物,应该还是挺厉害的那种,不会是个修阳系的菜鸡。”白苏深思状,“对了,我们是不能公然在玉璋抓人的,很久以前玉璋和妖界达成协议,妖界不能干涉玉璋,同时他们也不会抓无害的妖类。想抓琅轩得把他骗出去。”
两天后,琅轩失踪了。
我本来还在愁,想着要编个什么理由把他骗出去,结果他自己出去了,然后就没再回来。旁的人甚至没发现他失踪,此人向来喜欢云游,自己又悄悄跑了也不奇怪。但是林子辰发现了不对劲,以前琅轩出门会交代去处和归期,这次没有,他有些不安,甚至跑来问我,我胡乱搪塞了过去。
后来收到了白苏的消息,他让我同去参与琅轩的审讯,我才知道他果真被妖界的抓去了。
琅轩被关的地方是某妖族大臣在人界的别院,挺大的个院子,像是普通富人的住处,用来审琅轩的是间黑黑的小屋子,进去前,白苏给我一个面具,是怕我暴露,他倒是想得周全。我把那丑丑的面具扣在脸上,跟着白苏进了屋。
屋子里也是暗的,只有桌上一根蜡烛发着昏暗的微光。琅轩被捆在椅子上,看不出恐惧,倒是笑得猖狂。
妖族一个人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审一天了,半个有用的字也没吐,再这样下去要用刑了。”另一人搭话:“贱骨头,修蓝选这人当继承者也是没救了。”大约只是他审不出结果无力的谩骂,我其实有点赞赏琅轩。
我在旁边默默旁观他们的审讯,一个又黑又壮满脸胡茬子的大汉问他:“你在修蓝族中是什么地位?”
“就像你们知道的一样。”语气很是轻佻。
“那么,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你猜。”琅轩顽皮地眨眼。
大汉烦躁地锤桌子,破桌子扬起的灰把旁边做记录的人呛得连连咳嗽,说实话挺喜感的,旁观的几人都憋着笑,琅轩还真笑出来,在大汉看来更是挑衅,他怒吼道:“不想吃苦就老实交代,我们没空陪你饶舌!”
我低声问白苏:“审过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白苏没说话,做了个手砍脖子的动作。我明白他们放琅轩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真要眼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让我遍体生寒,何况我还是帮凶。
大汉还在审问:“既然你对修蓝来说十分重要,那为何没人守卫你?”这也是我和白苏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玉璋结界可以阻挡大部分妖物,而且妖界有规定,不得随意招惹玉璋,这样哪怕有突破结界之能的大妖也被规则束缚,所以玉璋本身就是最大的保护。特地派人来护着我反倒招怀疑。本来万无一失,若不是我头脑发热想出去走走你们怎么可能抓到我。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之中到底有哪一个胆敢混进来找到我的?”
“无可奉告。”
“或许不是你们妖族的?人类?”
他的猜测让所有人脸色一变,他得意道:“怎么?猜对了?”目光环绕在场者一圈,扫过我时让我不寒而栗,他应该不会猜到是我吧。
大汉接着问:“你们的驻扎地在哪?”“这都是第五十二遍了,你觉得我可能说吗?”琅轩摇头晃脑。大汉沉下脸来,“这次不一样了,来人,带下去用刑!”涌出一拨壮汉把他连人带椅子抬走了,我跟过去,却被白苏拦了,他说:“挺血腥的,你一个小姑娘看着不好。”听着他这句话,我背后一阵恶寒,我颤抖着说:“不用刑不行吗?”仿佛已经能想象到琅轩受刑后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白苏表示疑惑:“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样审一点结果也没有。”他倒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这片空间太过狭窄局促,本就让我压抑得很,现在我只想快点离开这。
浑浑噩噩回到玉璋,我在房间里闷了一天,闭眼就是满目血腥,即使侥幸睡着也是一直在做噩梦。琅轩会是现在这样和我脱不了关系,我甚至都不敢面对林子辰,生怕他再次问起琅轩的踪迹,所以连着几天都没有出门,瑞琳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忧心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得搪塞她我病了,她便要拉我去找大夫,好不容易推脱了过去,继续消极了几天,至到白苏来找我。
白苏在玉璋地界只能是猫的形态,为了方便说话,我跟着他偷偷下山。在山脚处,白苏就迫不及待变回人形,望着我,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我问。
“……琅轩死了,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即使受了那么多道刑还是一声不吭。”白苏难得有认真神情,“最后是自尽的,虽是死敌,我亦深感惋惜。”
知道这个结果我一点也不惊讶,琅轩是个骄傲的人,比起受尽凌辱死去还是自尽更适合他。我一言不发。
“你看起来很不好,没事吗?”白苏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的死,说到底还是与我有关。”
“修蓝本就是妖界的叛徒,当时他们的背叛之举害死了我们许多人。”
“可那是祖辈的恩怨,祸不及子孙。”
“还有一句话叫父债子偿。”白苏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当年的战争我没有亲历过,自然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现在折磨我的,不过是名为愧疚的心境。
白苏说:“上头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再卷入妖界的事情。”
“可是我怎么说也算是害死一个人,有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吗?”我捏紧了拳头。
“哦,还有一件事,也是上头的意思——你声音听着有点哑了,喝点水吧。”他从自己腰上接下一个水壶递给我,从没注意他会随身带着水,不过确实渴了,便喝了一口。白苏继续道:“事关重大,上头认为你知道的太多有害无利,所以清除你所有琅轩审讯过程相关记忆。”
“你说什么?”我一阵头晕。
“忘记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个水只是让你睡一觉,清除记忆的事我亲手来做。”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面容也像湿了水的画一样,晕染开来,直到再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