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是什么呢?作恶害人?为世人所不容?见而诛之?
人有七情六欲,神超脱俗世,佛六根清净,那都是神佛给自己的定义,其实不管是鬼还是魔,他们不过是不隐藏自己的七情六欲,他们要什么自己去拿,爱什么自己去护,没有什么规矩不能打破。
“你大可以不吃饭,反正神仙都要辟谷是吗?”苏信的面前都是肉,鸡肉,鸭肉,牛肉,鱼肉,没有一点素食。佛都是吃素的吗?
陈君长不是真的神仙,自然不经饿,辟谷是道家的,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陈君长坚持辟谷,已经能达到十日不吃不喝,这苏信把陈君长带回鬼域已经十二天了,这货到没有说不给吃的,只是准备的东西都不是他能吃的。
“所以,来你这儿的神仙都是被你饿死的?”陈君长不痛不痒的一句话竟让苏信喷饭。
这个神仙倒真敢说,苏信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君长,他的灿烂的笑容里写满了我要算计你。看的陈君长心里一阵发毛。
苏信递过来一杯清茶,笑道:“神仙姐姐~”
陈君长刚接过茶杯,听到这个叫声,手一紧,水杯碎成渣滓。
“你……”陈君长素来嘴拙,说不出骂人的话,心里把这个人骂个半死,面上只表现出呆愣。
“你啊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这样认真?”苏信一把拉过陈君长的手,那双白皙细长的手被碎片划了一道口子,冒出一丝绯红。
陈君长十分反感别人做这个动作,挣扎着抽出手。苏信是死皮赖脸的主,所以对方抽回手他又拉回来,然后扯下紫色的发带,替他包扎,最后还系了一个特别丑的蝴蝶结。
陈君长对他的手艺十分惊愕,倒是消去不少刚刚的不适感。
……
经过上次包扎的事,苏信似乎对陈君长放下了戒心,不但放他自由,还让他自由出入鬼域。
陈君长不知道一道自由出入鬼域的令有多大的风险,至少,若是放在以前那些来度化的神仙手上,鬼域何言安焉。
陈君长这时候可以走了,没有完成度化,但能够活着从鬼域出去,他是天上第一人,也无何不可。
可是他觉得苏信很像耿星河,苏信虽然面上无恶不作,但是他内心定然不是如今这般血腥,冷血,他有一颗心,或者是因为被伤过,所以他想保护自己,他保护着的,或许是他心上仅剩的一丝干净。
陈君长留下来了,只是没想到……
半夜,陈君长被抱着枕头出现在自己房间的苏信吓了一跳,他恼怒道:“你干什么?”
“我要……睡着儿。”苏信睡眼惺松地说。
“你,我是……女子,”女子那两个字是陈君长咬着牙说出来的,但他想到鬼王对女人格外‘温柔’的说法,不由得担心这个登徒子真的要睡这儿,想着想着他真心觉得不能接受,于是说:“鬼王难不成要学采花贼夜探女子闺房?这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吧?”
“不怕,我就要睡这儿。”苏信像一只骄傲的猫,如果有人要拒绝,他真有可能举起爪子挠你一下。
“不行。”陈君长也强势,连推带拖地把他拖出去,谁知苏信比泥鳅还要滑,他弯身溜进去,一下就跳上床,一动不动地以大字形躺着——睡着了。
“喂——苏信,你别装睡,喂。”床上的人怎么也摇不醒。
陈君长打心里想把他摔出去,思来想去把这个冲动压下去。看了看床上睡得死沉死沉的人,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睡其他客房。
他刚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的嘴角微微翘起。
是谁夜里梦见失眠人相会煮清茶,等凉夜晚寐人心猿意马。
……
“你个扫把星,克爹克娘如今还想克死我么?”男人好看的五官尽显扭曲,他看着地上的女人破口大骂。
女子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她头发凌乱,衣服上都是泥土,狰狞的伤口都证明了她曾渴求过,挣扎过,信任过。之前无论男人说了多少绝情的话她都坚守,她不想离开,可是,在男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被伤到了,不是因为这话有多伤人,而是男人把绝情写进心里,表于面上,伤了女人的心。
半晌,她坚强地站起来,抬起头艰难地收回泪水,转身走掉。
男人看着女人的背影,沉默。
“你看到了吗?”苏信说。
苏信和陈君长在云端看着院里的一举一动,看清了表面也看清了内里。
“……”陈君长在看到事实后已经陷入了沉思,人性的险恶和表里不一他通通都知道,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渴望都会从他眼前滑过,以前他当看故事一样,对那些肮脏视若无睹,只是当这个故事变成清晰的画面刻进心里时,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情。
“那个男人,买通道士,让道士用小鬼缠死女人的爹,娘,还有更多的人,所有人都以为女人是克星。”这种事很多,见多了自然就没有感触了,苏信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吗?”
“因为……新人喜,旧人厌。”陈坤长说着,眼神望向院子里,深深地眸子投射出两个缠绵的身影,男人搂着一个似弱柳扶风的美人,笑着进了屋子。
“对,新人喜旧人厌,可是它的代价却是两条命。小鬼杀了人,会被天庭伏诛,永不超生。就算鬼的命不值钱,但是你想过第二条命吗?”
“什么?”陈君长一惊,他们快速朝女人走的方向飞去,可是还是晚了,阴冷的小巷里平添了一个怨鬼。
“你还想度化我吗?”苏信垂首看着陈君长,他比陈君长高了半个头,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陈君长的眼神,表情。
陈君长垂眸,拽紧拳头,静静地,静静地……
“鬼可以选择不杀人吗?”
“道行低的鬼是挣不脱道士的傀儡咒的,鬼不是金刚不坏,我们……”也是有弱点的。有所不能及的事。
“小鬼的事与我想不想度化你……没有联系。”陈君长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苏信的眸子。
“呵……”苏信别过头去,冷下脸,道:“看来我……还真是枉费心机。”说完飞走了。
陈君长心想:我懂,我怎会不懂,是啊,神每天都在度化魔,鬼,可是魔和鬼可以被傀儡,无尽的**却可以傀儡世间万物,人、鬼、魔、神。
道士控制了小鬼,小鬼杀了人,那么是谁的罪?
回鬼域,还是回天宫?
陈君长踱着步,顷刻,他道:“还是回去吧,度化,度化。”
度化究竟是给其新生还是推其入坟,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