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之中,李霄收敛心神,开始沉思。他在寻找自己的剑心,亦在自省。
论潜力,他修为至先天后期,已步入江湖一流高手行列,比之风云有过之而无不及;论功法武技,他修炼的是传自广成子的《长生经》,凌云窟十年苦修,天命剑道他已能信手拈来;论对剑的感悟,他十年如一载,从未间断……可为何没有剑心,是因剑还是因人?
剑早已随心而动,不拘于形,《轩辕御剑决》亦招招炉火纯青,却依然不够!剑贪虽贪,却不屑于说谎,他李霄真的没有剑心!李霄不懂,剑法招数讲究重意不重形,他已融会贯通,对剑的领悟程度,他自信不下于步惊云、断浪。他们二人,一人为剑而嗔,一人爱剑成痴,他李霄能一柄长剑如妻,常伴天涯不悔吗?
当然不能。他不知道他的剑为何挥动,为权为色,他不稀罕!自从十年前他意外从轩辕墓来到凌云窟他便一直开始拼命,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是神,亦不能长生。雄霸,帝释天徐福,一个个如同万斤巨石般压在他的身上,他只能无止境的修炼下去。十年里,除了偶尔去一趟市集外,他都在凌云窟内闭关,心无旁鹜,心无二用。
不是人的问题,难道……是因为剑,是因为剑不适合人?
想到这里,李霄忽然有了一丝明悟。睁开双眼,李霄打量着手中的古朴长剑。
轩辕剑依旧是轩辕剑,只不过现在的轩辕剑较之以往又有些不同!轩辕剑周身的锈迹已然落下,只见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上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统一之策,比之以往,更多了一份仁慈!
看着手中的轩辕剑,李霄陷入沉思。
因为这柄剑他师友相离,十年生死,期间不知经历多少痛苦!轩辕剑虽然是华夏祖器,但在李霄眼中或许还不如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剑,除了能带他离开!在李霄心里对于这柄剑还是比较排斥的,不仅仅因为他的来历,更是因为李霄需要一把杀人的剑!
弱肉强食,自是恒古不变的生存法则。人为生可以刀兵相向,弑父杀亲,可那又如何?不想成为下一个死掉的人,就只有变强,让别人仰视,让别人恐惧。只有这样,才能在乱世中生存,没有人会因为乞丐乞讨而怜悯,只因为他没有能力,他不够强,弱者,除了死亡便是臣服!
活者为生,杀尽天下又何妨!
不远处,一株千年兰被悄无声息地斩掉了几片,屋中的墙壁已然出现了几道剑痕。这一切,李霄都浑然不知,他的心在悟,神在静。
李霄眼中越加清明,脑中思绪飞快。
人心不仁,为何不将那人杀之!
如同王教授,为了一己私欲将所有人害死的那种人;如同雄霸,为了风云机关算尽的那种人;如同帝释天徐福,为了长生布局天下的那种人……世间若有不平,当已剑来平之!杀身成仁,剑出无悔!
人生在世,当求一痛痛快快,以我手中剑,斩我心中忧!
为何要杀,只因他阻我胸中意,挡我心中事。魑魅魍魉,当以一剑破之!
何为兵,何为剑?
手中精铁亦为剑,飞花枯叶亦为兵。手中有剑而心中无剑,心中有剑而手中无剑,有剑而无我,我即是剑。我以我血为剑,我以杀伐为剑,天地皆可为剑!
剑名杀伐,杀伐为心!
此时,李霄丹府气海之中,一柄透明小剑缓缓形成,一股极其凌厉霸道到极点的气息散发而出,仿佛能斩开这片天地!
惊喜之余,李霄站起身来轻轻挥动手中的轩辕剑,伴随着一道尖锐并不刺耳的声音,远处的书桌应声而碎,切口光滑无比!
如果是李霄之前是一柄出鞘的锋芒毕露的剑,那他现在就是一柄回鞘的剑,虽然平静却更加危险。
感受到自身变化,李霄轻笑,他的剑心,成!
缓缓推开房门,此时已近傍晚,金乌西坠,月兔东升。风凄凄,悄怆幽邃,昏暗天幕下,黑云压城,无半分星辰亮起。月黑风高杀人夜,倒不失为剑饮血的好日子!
几个时辰过后,李霄推开房门,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屋顶。
在他的感知中,身穿夜行衣的剑贪,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火热,如同黑夜中的猎豹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剑池方向奔去。
李霄脚尖轻点,身形眨眼间便消失的无隐无踪。
剑池所在地,就是铸剑山庄的后院。
虽然说是后院,却与试剑台之间,相隔着数千米的距离,散布在四周的建筑周围,各地都设有暗哨,以免有人夜闯剑池。
但是,铸剑山庄还是小看了江湖中人,剑贪等人可都是宗师巅峰高手,身影又怎么可能被暗哨发现。
李霄隐匿自身气息,身形闪烁间便出现在铸剑池外,来到门口处,就已经感受到其中的闷热程度。
仅仅这点程度的闷热,跟凌云窟中的温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连防御都不需要,李霄便能轻易抵御,与常温没有任何区别。
此时,李霄已经不再隐匿身形,因为没有隐匿的必要,步惊云等人已经出现在铸剑池中,连不请自来的剑晨,也已经身在其中。
想必,剑魔也即将赶来,铸剑山庄也会提前祭剑。
当进入铸剑池后,李霄并不在意剑贪等人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占到步惊云身旁几米处,目光环视一圈,铸剑台上方站着两名中年男子。
其中一名就是铸剑山庄的守剑奴温弩,另一名就是埋首铸剑的锺眉。
很快,李霄的目光就落在铸剑池中,这铸剑池是建造在一座火山之内,剑池的四周布满绝世好剑的原型,而真正的绝世好剑,就隐藏在其中。
不过,让李霄感到奇怪的是,铸剑池中的岩浆,虽然不及凌云窟中的岩浆,但温度也不可能假,已经接近千度。
可凌云窟中的岩浆池,却给他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铸剑池中的岩浆,仿佛少了些什么,李霄修炼《长生经》的时间已经不短,长生真气亲近世间万物,这种感觉绝不可能错,这就是让他想不通的地方。
为何都是岩浆池,偏偏凌云窟中的岩浆池,给他的感觉不同。
难道是,因为用黑寒打造的绝世好剑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