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子拉了车上一根绳子，把五月牵到一个地摊前，自己买了个柳条小篮子，说道:“今天我要教你怎么卖螃蟹！”
“别耽误我事好吗，湘子？”
湘子不管，一直牵到不远处的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门口，她就把大筐的螃蟹捡到小篮子里，然后，探望病人一样进了病房，畅通无阻……
“一毛、两毛、三毛、四毛……”
现在，湘子坐在大树底下数钱，喜气洋洋，五月在一旁肃立，面无表情。
这会儿是在儿童医院大门外。
走了三个医院，还有一个中医院，她就这么大筐倒小筐，来来往往，没到中午两筐螃蟹就卖完了，并且价钱还长了不少。
“就这种地方好吃的才能卖上价！”湘子手里挥舞了钞票，“小区里都是正常人，谁舍得花钱吃它？”
“你真牛逼，营销天才这是，我倒是小看你了。”五月在心里说道。
“河蟹卖不了几天了。“湘子瞅瞅他，”冬天更没有人要！”
“这我倒不明白了，请继续。”五月在心里说道。
”你没看这螃蟹越来越瘦？中秋节前后你才该卖它！大冬天的都进洞了，没有特别办法你抓不到它，就是抓到了也是瘦得净剩壳了！河边呆了这些年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真不知，美女！重生的未必比本地的强。”五月在心里说道。
湘子继续说:“大冷的时候，你该卖牡蛎、毛蚶子、大海螺，还得是熟的，给人扒好了，就在医院卖，人好给病人下饭。”
”遇见行家了。”五月在心里说道。
“你这个河里的螃蟹不行，除了病人，海边人几个认它？”湘子接着说，“要是海里的大赤甲红，一个就能卖五毛！”
五月眼里放出光来。马上意识到失态了，“你可以做我老师了，湘子！”他在心里说道。
湘子继续说:“我就不明白了，我龙叔看海时你怎么不卖海螃蟹？现在再弄只有我去了。新来看海的虽然我也不认识，可我一提我爹他就得放我去了。”说完，湘子骄傲地笑了。
“我可不想沾他的光！”五月在心里说道。
……
从县城到村里三十里路，湘子一路都在说话……这真是一个有毅力和耐力的人！
再看那位，更有惊人的沉默功夫！他一路都没说一句。
走了一下午，直到晚饭时他们才回了家。
妈留湘子吃饭，她一点儿也没推辞，却只吃了几口……
新月出来了，一地月光。还是芦苇荡里那条小路。
五月不得不出来送湘子回家。
一路沉默，还是她在前，他在后。
湘子突然不走了，回过身来。五月也只得停下。
“你都三年没吻过我了，“湘子哀怨地说，”请你吻我一下，我就离开你，好吗？”
五月看见她的泪水从眼角流到脖颈，亮亮的，一直消失在衣襟里…
其实，湘子的行动正中五月下怀，他正想去追她呢。那个老东西看不起我？就让我做你的女婿，最好上门，天天在你跟前晃悠，让你看见我就难过！没准儿，那天”哏喽”一声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我特么地正变得不是东西了，就别糟践好东西了吧？”他想。
我爱她？这个真没有。说喜欢，有一些，她的确太美了。
他无法理解的是她那天公然羞辱他。后来渐渐想明白了，这个时代的人把男女之情浓缩的太纯粹，给个刺激就惹个大爆炸也就情有可原了。
可那天，五月的男人**刚被阿慧唤醒，正对她产生了兴趣……
看着湘子可怜楚楚的模样，五月不忍了，他上前一步搂过她，给了她一个可比拟三年的长吻……
五月回到家时，妈说:“估计湘子知道阿慧跟你闹矛盾了。”她叹了口气。
“这多好！”小妹儿拍手道。
*****
“在这、在这呢！”湘子打了手电照了一只逃跑的螃蟹对着五月说。
今晚赶上大潮，潮水退了很远。他们就到平时很少露出头的一大片礁石上捉螃蟹。
这几天真是幸福时光。退朝时五月就和湘子一起捉螃蟹、扒蚬子、捡海螺，有时带上龙虎；有船来时就和湘子划了舢板接船。她不晕船，也不穿救生衣，拿了一根类似长矛的长篙站在船头替他防鲨鱼，可五月一直都没看见它们长啥样儿。
做完这些他们再分工，一个卖鱼，一个卖螃蟹，收入渐长。
可还是差了小二百，离最后期限还有三天，五月越发焦急了……
五月拿了铁夹子把螃蟹夹住放到网兜里，“要不你就先回家吧，没准儿书记今晚就回来。”他知道，要是书记在家绝不会允许她和他在一起的。
“ah小岗村参观学习呀，哪能一个礼拜就回来？我估计得半个月吧？”湘子说，“再带一个手电就好了。”
“呀！”五月被螃蟹夹了手，“你还是回去吧，湘子，我一个人就行。”
“你干吗非要撵我？”湘子不满，“看海的来了我不在，不光撵你走，螃蟹还得给你夺下来！你以为你是谁？”
这地方的螃蟹果然够大。湘子说：“把龙叔带来就好了，多一把人手。”
“他在芦苇荡那边呢，那儿的螃蟹不捉也怪可惜……”五月把一只抓住夹子不愿下来的螃蟹狠劲甩进网兜里，“要是文珠有一双好眼睛就好了，干活还快。”
“文珠可惜了，”湘子可怜道，“随你家龙叔了，有火都往眼上攻。”
“她不是上火，“五月说，”三岁那年感冒发烧引起的。小医院没法治，大医院没钱去，就耽搁了。”
五月挪了个窝，掀开水洼里一块大石板，一帮螃蟹和小鱼四散而逃。
“这、这、这……”湘子胡乱指挥，五月前冲后突……他又接连掀开三块大石头，忙活了好一阵子。
两个人都累了，想歇一会儿。
湘子把手电递给五月，想找个地儿方便。可这一马平川的，还真找不到能完全遮挡的地方……
五月听得一阵“哗哗”声。
他有点怀疑，这前身是不是和湘子已经有过“事”了？按着他上一世的经验，女孩这样不避嫌的话，那就是进一步了……应该不会！这时候的农村女孩，那一层防线都是钢筋铁骨般的碉堡环绕，没有几个高爆炸药还真拿不下来……
湘子不是吧？在我跟前她根本就不设防，她是那个过去时光童话里的女孩，色调是黑白的，面容清纯无暇，头脑单纯而充满幻想……这么想着，像是入了梦……
湘子走过来坐在他身旁，五月就不由自主地把她搂过来，湘子也是投怀送抱，一头扎进他怀里，扬起粉嘟嘟的小脸儿，嘴唇蠕动……
五月和阿慧是断崖式“爱情”，大起大落，一竿子到天上，“吧唧”一声再跌地上，到现在他也没品出男女欢爱的真谛……有湘子在怀里，她好像能够在他的心底里画上一个开始的符号，再那样留下一串脚印，到那些他们应该能去的地方……
“呵——”两个人“拔”出嘴来，都大吸一口气，本能，几乎让他们忘记了呼吸……
时间过得太快，能闰一更就好了。活儿催促，潮水催促，他们不得不抓紧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