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凌叶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商队对他而言几乎就是家了。老巫医是师傅又是爷爷,格尔雷则是他顽皮的哥哥,贝卡是他的大姐姐,还有查理、布莱德……如果他作为一个人类注定和兽人生活在一起,凌叶觉得那也没什么,只要有归属感,那就是家了吧。
然而,这样的信念居然被一片小小的湖水打破了,这简直莫名其妙。
初春的湖水其实是冰冷的,掌中的水却像是一条条小小的鱼,在指尖溜过去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温暖的感觉。
格尔雷偷摸着渐渐靠近凌叶。这小子摸着水出神了,显然是不准备下来,自己得帮他一把。他偷笑着,一把抓住凌叶探在水里的手,向后猛地一拉。
没有冰冷,身体的表面像有一层蛋衣一样的隔膜,湖水在隔膜上向后滑开,凌叶甚至感觉身体都没有潮湿,一阵阵温暖像是阳光照射在身上。隔膜在水中慢慢融化了似的,这下湖水终于得以试探着向凌叶靠近,轻柔得像是纱,而后猛烈地席卷过来,像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凌叶忽然想到了“父亲”这个词。
空气变得静谧,他能听见格尔雷的呼吸,树丛里发出莎莎的声响,不远处的湖水变得寒冷,甚至还有一点浮冰。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五感似乎都被放大了。没来由的,凌叶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凌叶?你怎么了?”凌叶落水后并没有意料中的慌张,只是还是站在水里出神,格尔雷对他的恶作剧效果并不满意,又怕凌叶是不是吓傻了,毕竟对只有一个月记忆的凌叶来说,这算得上是人生第一次入水吧。
凌叶渐渐回过神来,朝格尔雷摇了摇头。他冲格尔雷眨巴眨巴眼,忽然挥手拍出一团水花来,正中他的脸。格尔雷呛了水,一阵剧烈地猛咳,反倒乐得凌叶开怀大笑。格尔雷看着大笑的凌叶有些愣神,这是凌叶这么久来第一次真正的笑,虽然平时也总是一副微笑平和的样子,但那是尊敬是谦恭,不但疏远还显得有些虚伪。兽人喜欢真情实意,人类的谦恭和微笑有时候让他们觉得有些像狐狸,通常狐兽人才笑得这么假。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凌叶是格尔雷的朋友,至少格尔雷自己这么认为,但他觉得凌叶从不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内心,就连爷爷也很难和他沟通。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凌叶不会说话,表达能力有限。直到此刻,格尔雷才认识到,打开凌叶心扉的,不过是一汪湖水。
如此想着,格尔雷忽然觉得有些烦躁,甚至凌叶的大笑开始让他觉得有些恼火了。他将手中的木叉恨恨地插在水底,双手一用力,一捧水突然向凌叶洒去。凌叶大笑着没有丝毫防备,一大捧水打在脸上,至少有一半都飞到嘴里了。
凌叶剧烈地咳嗽起来,格尔雷终于感到怒火快速流逝,内心透着舒爽。他拔出身旁的木叉,转身又开始凝神捕起鱼来。一条足有小臂长的草鱼傻乎乎地向他游过来,他沉稳地抬起手,飞快在脑海中计算着折射的角度,这是老猎人传授他的技巧。鱼儿又靠近了些许,几乎就是最佳时机,格尔雷举起的手兴奋得有些颤抖。抓住这条鱼,至少一锅鲜美的鱼汤是跑不了了。格尔雷将手中的木叉向预定的位置奋力插下去的时候,凌叶的咳嗽声忽然又传进他的耳朵里,那么剧烈就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思绪游离的那一瞬,木叉一抖,完美从草鱼的身旁插进了水里,鱼儿仓皇掉头,呲溜一下蹿得没了影。
刚刚消失得怒火一下子又灼烧起来,这小子必定是报复他,早不咳晚不咳,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来了个“恰到好处”!格尔雷愤怒的一拍水,低吼着转身看向凌叶,几乎露出自己尖锐的犬牙来。
看见凌叶的那一秒,格尔雷却发现不对劲了。他甚至没看见凌叶,就见凌叶站立的地方蒸腾着向上散发出水雾,四周的湖水向周围排开,旋转着成了一个空的漩涡。凌叶已经停止了咳嗽,没发出一点动静。
格尔雷大惊,迈开腿就想走到凌叶身边,怎料脚下越用力反而被淤泥陷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凌叶!你怎么了!”格尔雷惊叫着,又向凌叶甩出一团水花。那水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在靠近凌叶的位置时竟沸腾着变作一片水雾,一下子弥散在空气中。
“别,别过来!”水雾中忽然传来凌叶的声音,而且还是兽语。随着说话的功夫,周边的水雾忽然像被一阵狂风吹过般退去,露出凌叶的身子来。凌叶虚脱一样跌坐在水里,周身的漩涡慢慢消失,重新包裹住他的身体。
凌叶脸色通红,嘴唇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头顶还在一丝一缕地冒着烟。
“你怎么样?”格尔雷急切地问道,他的脚还陷在淤泥里。
“头,头疼,”凌叶看着他,颤抖着,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了,“烫,好烫!”凌叶忽然抱着头,仿佛忍受了巨大的痛苦,手臂边缘的水体咕噜着冒出泡来,居然沸腾了。
“你别动,我这就过来!”格尔雷越发变得着急起来,如此下去,凌叶就要被煮熟了。
“不,你别……”凌叶抬起头看向他,企图阻止他的靠近,话说了一半却停了,双眼睁大着吃惊地看着他,好像头疼也消失了一般。
“别怕!你等我”格尔雷不明所以,只知道凌叶的情况不容乐观,一股自责赫然袭上心头。
凌叶忽然怕打着水花,手上胳膊上都烫出白烟来也浑然不觉。就见他忽然抬起手指着他,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格尔雷忽然意识到,凌叶指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背后。他这才感到寒意,荒野之心的力量突然发动,危机感刺激得他浑身一抖,猛地一回头。就见身后的湖水不知何时凝结出一块浮冰来,一一只人脸大小的蜘蛛正一动不动地停在浮冰上。
格尔雷认得出,那是一级魔兽——寒冰蛛。
卡着点发啦。群友们不要刺激我哦~写的不好别见怪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