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从玲玲的笑容回味过来。回头只见大部分的人都以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你这是——”
朋友疑惑地问道,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像被某种一闪而逝的东西击中。他半张着嘴,最后只有一个长长的余音留下。他眨了眨眼,眼珠子定定地看着玲玲坐下的地方。他努力地看着,但最后只有徒劳。
他的脸有些发白,回头看了一眼风子,嘴唇紧紧地抿起。
他向辰月求证——那里有人吗?
朋也用眼神示意。他大概想到了某种可能。辰月猜测着。朋也可能察觉一点预兆——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它与风子存在着一种联系,那仿佛是被呈现到眼前的未来的一角。
风子在一点点地被遗忘,朋也开始注意到这一点。
辰月点点头,是一种双重的确认。
朋也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但是,他目光是望向风子的。而这片虚空,存在于这片虚空中不被看到玲玲,对于朋也来说,只不过风子的一个投影。相似的境遇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仅此而已。
“我说,你们到底在猜什么哑谜?”
杏显得微微急躁。
春原意识到自己被排除在外,不甘示弱,也是急匆匆地表示不满。
“在什么游戏?为什么不叫上我,本大爷可是最聪明,最会玩游戏的。”
“欺负人。”
作为戏剧社成员的琴美则是一如既往地存于另一种境况中。
“欺负人?”
她仿佛尾随在世界的身后,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
“很麻烦。是吧?”
玲玲抬头,对着辰月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辰月摇摇头,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稍显用力地按着。曾经辰月试过各种的方法,企图让他人看到玲玲的存在,可是无一都失败了。他预料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玲玲也预料到了。但是她还是坚持要参加。
但是就算这样,就像现在无法自如地应对。可是他们现在还站在这里。他觉得这样也是一种胜利。他觉得可以试一下。
“这是我的家人。”辰月说道,迎接而来的是诧异的眼神。
这时,风子从众人的环绕中挤出来。
“玲玲是风子的朋友。”
她紧紧地抱着玲玲。
“没错,这是我的家人。”
百合子也毫不犹豫地说道,她显得很是羞愧,因为她清楚玲玲的状况,可是她现在却被自己的紧张捆住了,她自己的事情比她重视的人重要,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很羞愧。
“这是到底是”
几人的表态,让原来显得荒谬的,原以为虚假的东西获得了实感。
“真的有人?”早苗疑惑地问。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难道——”春原战战栗栗地问。
“是啊,她就在那里。”
辰月肯定地说,当然是肯定的,不存在玩笑。因为这是事实。辰月现在要做什么?他要做的正是要把这仅是他们几个知道的事实——玲玲存在的事实——变成所有人的事实。
“你在开玩笑?”
杏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同时,她的不解远比其他人的要深。这是因为,她比其他的人更了解辰月。正如辰月也了解她那样。
“不是哦。”
辰月摇摇头。疑惑和不安在众人间蔓延,他们站在怀疑和相信的中间,在虚假和事实模糊的边界上摇摆,在试探,只要有细微的颤动,那种不稳就会被打破,变成确定的结果。
需要这个结果如他所想,这需要一个砝码,一个旁观者,一个大家都能够认同的旁观者做证实。
而这个人是存在的。他敏锐的耳朵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你们是在——”是小渚的声音,她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众人的身后。“你们都望着风子和玲玲干嘛?”
正是这句话。一锤定音。首先转变的是早苗夫妇。后面是朋也,同时忽悠上了春原。
“我真的不明白。”
杏用探寻的目光望向辰月。同时望着他还有琼,琼是相信他的,虽然这种相信是建立在感情上信任,她是相信辰月这个人,而不是事实。
“会明白的。会有那么一天的。”辰月说。
另一边,有纪宁和他的哥哥和人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他们见识过辰月非人的力量,而且在感激的基础上,他们也不会提出异议。
“欺负人?”
琴美仍说着同样的话,是否存在一个她看不见的人,对于她来说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这样,玲玲的存在被确认了下来,这存在是脆弱,它是幻觉,是虚幻的真实。它或许只会存在在这个宴会里,在这个特殊的场域之中。待宴会过后,它又会再次归于虚无。
当然,能够被暂时地接受,被注视,玲玲已经显得异常的高兴。
起初人们还因为多出了“一个人”而感觉别扭,但是,风子几人是毫无勉强的,与玲玲进行亲昵地交谈。在她们的带动下,那种不协调也慢慢地消失。最先,性格温柔的早苗做了尝试,她试着与玲玲交谈,在百合子的口中得到答复后,其他人也慢慢放开了手脚。
宴会逐渐变了样,包围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之下。宴席上,众人与一位看不见,摸不着的客人共处于一地,对着她举杯,和她谈笑。
这时,她是否真的存在对于众人来说已经不重要。因为她已经成为了宴会不可或缺的部分。
玲玲是这个宴会的主角。
而辰月早就找了个安静地地方坐下,远远地欣赏着玲玲脸上流露的笑容,一股满足感充盈在他的心头。
和煦的风。飘落的樱花。少女长发如瀑,笑颜如花。辰月举起杯,酒清见底,轻轻摇晃,花香与酒香相称而涨,入口是香醇如丝,待入胸腔,微辣才从舌头上散开,一杯下去,舌尖留下微醺的余韵。
记得以往,他和战友在主神空间所喝的都是最烈的酒,虽然身体经过强化后,他们已经不会醉倒了,但他们喜仍是喜欢喝,喜欢那喝下烈酒刹那仿佛被火灼烧的感觉。
在血与火之后,烈酒入口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说这话的是云霞,一位带着黑框眼睛的少女。当时辰月就觉得果然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
现在回想,如果他们活着,那么他们会不会喜欢这样略显清淡的酒。
这时,杏走了过来,望了一眼手中的杯子,鼻孔吸了吸。
“你这是酒!”
她虽然惊讶,但是还是压低了声音。
“是啊。有兴趣吗?”辰月再次摇了摇酒杯。
“这样子,你平时定是不少喝酒了吧?”
“要喝吗?”
辰月把杯子举到杏的面前。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窘迫的杏。
“不要。这东西谁要喝。”
杏轻轻地把酒杯退回。虽然被拒绝,辰月也不觉得懊恼,相反他认为这也是一种乐趣。
一瞬间,时空仿佛发生了错位。杏与过去的云霞互换了位置,说不定,她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只不过以不同的语气。这种错位感让他愕然。但是随之也是释然。
但是这样也不错。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