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马场的是一个小男孩，未央她瞧着背影感觉不是很大，十岁的样子，穿着灰色的布衣，他拿着一把木剑装模作样的给比划着，一招一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阿根，你爷爷呢？”
被李承衍唤作阿根的男孩回头一看连忙将木剑丢在一旁的草料里，昂首挺胸站立着，像是门口站岗的士兵一样，有鼻子又眼的说着，“报告将军，爷爷上山打草去了。”
李承衍走近弯腰捡起他丢在草料里的木剑，在手中掂量着，“削得不错，就是自己的武器以后可不能随便丢。”他将木剑放在阿根的手里，“想学不要去新兵营里偷学，去找流月，让他教你，跟他讲本将军说的。”
他抱着剑，小脸洋溢着兴奋，“将军你太好了，我长大也要像你一样保家卫国，做一个英雄。”他瞧着李承衍身后的未央，双眼发直，嘴巴喃喃称赞道，“好漂亮的姐姐啊。”
阿根他头顶传来两声将军的干咳声，只觉得后背一抖连忙给漂亮姐姐握剑行了一礼，询问着，“姐姐你就是西凉九公主吧！”
未央本看着马厩里的马，循声偏头过来，轻笑着，“对啊！”
她这一笑阿根只觉得更漂亮了，比这山里的红枫还要迷人艳丽，九公主五官脸蛋都是小小的，唯独那双眸子大大的，笑起来眼角微挑，真是美得窒息。
李承衍他摸着阿根的头，“去吧，找流月去，我们自己来选马就好了。”
阿根犹豫了，到底是陪着漂亮公主还是去找流月将军学武功呢，片刻之后他选择了后者，公主什么时候都能看而且将军明显嫌他，这流月将军可就只有一次，这么想着欢呼着一溜烟的就跑去找流月了。。
李承衍他抬头看着未央，“马儿都在这里，公主自己看看，这边是阿克哈进贡的汗血宝马，那边是纯血马，这些比较漂亮的是阿里伯马，那边还有一些其他品种的马。”
未央她拿了一把干草喂着马厩里的马儿，那马儿嘴巴一张，用力一扯，灵活搅动着舌头，一把草就被它给吃没了，她伸手想去摸一下，可刚碰到那马儿便摇头晃脑的不让她碰，连同额头和后颈上的鬃毛也摆动着。
“我们都看看吧！”她一进马场就兴奋，就好想回到了西凉一样，空气中的味道都是熟悉的。
看了一大半只觉得这里马儿都被照料得很好，油光水亮，体态健壮，可她就是没有心仪的。
“九公主还是没有喜欢的吗？”他询问着。
她扁着嘴唇摇头，她并不是嫌弃这些马儿哪里不好，反而他们个个都生得标志，可就是没有让她眼前一亮的。
“那边还有几百间马厩呢，总会有心仪的。”
她点了点头，手中捻着几根草料手中把玩着，指腹轻轻的抚摸，叶茎是滑的，叶脉有些粗糙割手，这触感有点像圣玉湖旁边生着的芦苇，每年秋天芦苇地里起了穗子，风一吹就像波澜的湖面一样，尤其衬着旁边的粉黛乱子草，又生在凹地，隔远看去宛如红色的云雾又如嵌入大地的宝石。
想来如此八九月，正是那里最美的时候。
她用草料轻轻的打着马厩的横梁上，步伐缓缓的走着。
李承衍与她同排行走着，因为太阳已经出来了，他高大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未央偏头瞧着他，细碎的锋芒从他左肩流了出来，她下意识的眯着眼睛，再睁眼那刺眼已经被他挡了去，原来他一直用自己的身体在给她遮着太阳。
她心底一暖，像是有什么散开了花一般，五脏六腑都是“噗通”了一下，恰此时她手中的草料被一股蛮力给夺走了，她一看，竟然是一匹全身毛发红棕的马儿，样子看着不大，胎毛还没有换完，额头和后颈的鬃毛都没有打理过，像是蓬松的棉花丝一样。
“这匹是汗血和纯血马生的，隔三个月才满一岁。”
未央她又抓了一把草料放进马槽中让它吃，它眼睛好大，水灵灵的，其他马的瞳孔褐色较多，这匹马居然带着暗暗的红色，而且她伸手过去也是不躲她，倒是还会蹭着她的手心，想一条新生的小奶狗一样，闭着眼睛四处找奶喝。
“我要这匹。”她兴奋认真的说着。
“决定了？”
“非他不可。”她伸手给它捋着额头的鬃毛，“以后你做我的马儿，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那马儿似乎能听懂般，哼哼着。
“那请九公主为它赐名。”
这取名字可是难题，取不好这马儿可要怨她一辈子的不是，小红？不行太俗，太随便。
红红？她轻“噫”了一声，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叫，叫……“叫柚子如何？”她眼睛一亮。
李承衍一听却是“呵呵”的笑出了声，那眉头紧蹙，被她看见的一脸慌张可见是忍得多辛苦。
好吧，她承认是今天从园子里过的时候看见廊角的那颗蜜柚树的蜜柚又黄了些了，寻思着这两天给它摘了下来。
“挺好的。”
“啊？”
“就叫柚子吧！”李承衍他将柚子牵了出来，将缰绳递给她，抚摸着马儿的毛发。
“那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他将马鞍给柚子佩戴上，系好，弄正脚环，偏头看着她，平淡的说出，“叫果子。”
未央她顿时笑得弯不起腰来，而远处马厩里的“果子”闷哼着踩了踩蹄子，像是说着它寻思着自己不叫这个名字啊！
……
未央她向来天资聪颖，加上西凉本就是马背上出生的民族，李承衍牵着马绳绕着林原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自己驭马而行了。
柚子它性格极好，很是温和，未央她也就骑着得心应手，不过速度的快慢还不能控制，只能随着柚子的步子来，就现在的速度权当是在散步了。
林子的很安静，偶尔有鸟儿悦耳一鸣，风从树冠上吹过，一阵空灵的“刷刷”声听着格外的舒服，马蹄“哒哒”更是有节奏的行走着，鼻尖是熟悉的草木泥土香，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带着水汽，闻起来是湿润润的，而不像西凉干巴巴的。
“阿穆啊，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边关无妄城还有西凉。”
“那你会想上京吗？”
“不会，我不喜欢这里。”他毫不犹豫的回答着，又顿了顿，偏头瞧着她好看的侧脸，“也许…将来…会喜欢。”
“这里不是有你的家？”她偏头去看他。
两人视线交汇，未央可以感受的他眸子里突然染上的悲伤，他摇头，眼底所有的星辰都被淹没了，她亦是胸口一揪。
她将双手握着的缰绳松开只剩右手握着，她的左手伸出朝向他，她现在不能抱他，只能这样去安慰他。
像以前三哥一样，她不开心三哥就会抱抱她，给她买糖吃。
见他犹豫她的手抬了抬，脑袋微微一低去寻找着他的视线，“嗯？”
他一动眸子定定的瞧着她，片刻之后，他右手渐渐松开缰绳向着她的手掌靠去，却在关键止了步，想往回收，手已经被她握住了，她的手好软好小，勉强才够握住他四根手指，她说，“阿穆，我会试着去喜欢上京的，所以你也要喜欢这个你出生的地方。”
她说得铿锵有力，好像昨晚中秋节看着月亮哭的人不是她，而是他，明明那么得想回西凉，不想留在上京，如今却反过来让他喜欢这里，所以他怎么能不喜欢上这里呢？这是公主的命令啊。
“嗯。”他手掌一反，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真的好小，他的手掌都能包住她的拳头，“再绕一圈？。”
被他这么一握，她有些发愣，似三哥的手温暖却有多了些其他的感觉，胸口麻麻的，“啊？哦，都可以。”
那种感觉好像喝了酒一般的眩晕，眼前像是蒙着一层白雾使她云里雾里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