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出了泪。
她将水装在法器里,带回了山上。
‘一颗颗种子被我埋进沙土中,我精心浇灌它们,隔天,它们竟都长出了芽来!可是,不过半柱香,便全数枯萎……就这样日复一日,一次次地给我希望,又推我跌入谷底。这样的反复失望,比不给我希望还要令人绝望。我当时想,大概老天爷就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不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于是我去寻找农作方面的书籍,原来,那山上的土质疏松,是不能供给营养的。几番思虑后,我决定,去寻一片肥沃的土地,搬至山上。’
‘我已记不清,有多少个白日里,我的双手滴着血,流进泥土中,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又有多少个黑夜里,我跌倒在某个山坡上,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满身的刺痛越来越清晰……’
‘我都坚持下来了,我看着我埋下的种子发了芽,它们熬过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它们越来越高大,甚至长成了一片林子。’
‘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我坐在树边,突然瞧见手上的伤痕。我轻轻地碰了碰,有一些刺痛。随即,那刺痛开始蔓延,从那一个伤口,到整只手,再到胳膊,四肢,全身……那锥心的痛扎的我不禁叫出了声。有一瞬间,我的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我咬牙忍住痛问自己:你是逆了天道,可是,你又能得到什么?’
‘是啊,哈哈……我能得到什么?我没能看到它开花,也没有看到他。我突然觉得自己荒唐极了,我付出的这些对于他来说,或许根本就不足挂齿。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这漫山的玉兰,他不会陪我看。我的身体开始不停的冒冷汗,心也随之坠入了冰窖。我对着苍天大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回答我的,却只是山谷中传来的回声,还有无尽的寒冷……’
“她以为,横亘在她与扶言之间的是天道纲常。当她逆天而行成功后,却仍是孤身一人受这无边凄苦。”
“所以她便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叶轻紧皱着眉,指甲掐入了肉里。她看着水帘中,娴玥由完好无缺到满身伤痕,衣衫褴褛。一次次的跌倒,再爬起,一次次的绝望,到希望,最后都成了无望。她的眼中,本来装着的星辰突然变为了一潭死水,再掀不起波澜。
重涣轻叹一声,伸手分开她攥起的拳头握在手里,等她稳定了情绪才放开。
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虽并非肉体凡胎,但她初春来此地,时日一晃,已是冬至。原来她已经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能看到她千辛万苦种下的树,开出花来。冬雪悄至,覆盖了整座山。光秃秃的树枝上覆满了雪白,树下的她闭着眼,一身红衣,在这银装素裹中格外刺眼。
“玥玥!你怎如此傻?”不知这雪飘了几日,也不知她睡了几日。扶言在树边寻到了她。他弯腰将她抱起,匆匆带回九重天。
‘后来的事,你们便都知晓了。我以为我会就此睡过去,不再为这毫无结果的情所扰,可是上天弄人啊,我还是醒过来了。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该放手了,日复一日,我的心终于被麻痹了。可是我却不心听到了秀华仙子和长玉宫仙侍的对话……’
‘那日,她来拜访,看到我时,眼神突然就变了,随即称病,说要扶言去请医仙。扶言走后,她却独自一人离开了正厅,我很疑惑,便跟着她。’
“秀华仙子。”一个长玉宫的仙侍从拐角处出现。
“她怎么还好好的?”她怒视着那仙侍声责问道。
“回仙子,下仙已经按照仙子说的,将她不在宫内的消息瞒的死死的,还特意支走了四殿下,可不知为何,四殿下突然抱着她回来了啊。”
‘此番我方才知晓,他并非是不担心我,于是我便想再搏一搏……’
娴玥的声音戛然而止,画面突然到了扶言大婚那日。她看着他们双双走上大殿中央,不动声色,只默默饮酒。待礼成后,她退出了大殿。
回到长玉宫,屋内的扶言正要挑开秀华仙子的红盖头,她突然推门而入:“阿爹。”
他的手一滞,转头看她,她继续道:“我昔日的伤似是复发了,阿爹能否帮我请医仙瞧瞧?”
“可有大碍?”他放下了手,走到她身边,见她脸色苍白,忙搀住她,关切的问。
“嘶。”娴玥闷闷地抽了声气。
扶言皱皱眉,转头对坐在床头上的新娘说:“秀华,我先陪她看病,稍后再来寻你。”接着抱起她就走。待他走后,屋里的人掀开了红盖头,咬着牙,眼神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