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答1988之长大》 父亲和女儿 一

    1988年10月，成家发生了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

    和蔼可亲的成奶奶去世了。

    成德善记得，那天早上，她还和成宝拉因为谁先洗头大吵了一架，可是下午，却接到成宝拉的电话，得知了这一哀痛欲绝的事。

    成宝拉真是讨厌的人，德善想。

    当晚，德善姐弟三人到成家老宅时天已大晚，本该是悲伤的时刻，三人在大门口调节了半天的情绪，但是看到院子里一片和睦的场景时，更是感慨，大人们的世界我们不懂。

    夜晚，可能是因为新的环境不适应，宝拉翻来覆去没有睡着。索性起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院门口。

    乡野间的月色总是交织着微微吹起的秋风，并伴随而来的是周围阵阵的凉意。果不其然，宝拉看到了父亲，那个刚才在宴席上还和本家的叔伯们说说笑笑的成父。

    隽雅清秀的月色，仿佛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罩在乡间的小路，也笼罩在成父静坐在门前的背影上，这时候的父亲竟有了一丝孤寥的意味。

    成父似乎察觉有人来，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平时和他无话可说的大女儿，也许是月色正美，最适合父子间亲切的交谈，也许是意境撩人，成父招呼了女儿，坐在自己身边。

    “宝拉呀，我的女儿，已经都这么大了。”

    “……”

    “对啊，孙子们都这么大了，所以，阿妈你觉得没有牵挂了吗？就这么走了……”说着说着，成父竟哽咽起来。

    宝拉手足无措的看着向自己絮絮叨叨的父亲，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成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其实，20岁的宝拉不像弟弟妹妹们那样误会大人们的世界没有悲伤，她有时能够模模糊糊理解，比如今晚，明明是很伤痛、庄严的时刻，为什么父亲却能够和本家亲戚若无其事的夸奖孩子们。

    但是在空无一人的时候，父亲却坐在这儿，对着寂静的山间，对着自己的女儿，诉说自己的哀伤。

    但是看着这样的父亲，宝拉却不知道如何劝慰父亲，别人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但是有两个女儿的父亲，注定会和其中一个女儿生分吧。宝拉其实明白，以自己的性格，怕是怎么也做不到像成德善那样，拉着父亲撒娇了吧。

    要是德善那死丫头现在在这就好了，宝拉想。

    唯美的月色带起了渐渐升起的凉意，在乡间的夜晚上，也不断地飘来秋虫的鸣叫，无论是静静陪着父亲的宝拉，还是此时呆呆坐着的成父，每个人的思绪，慢慢的，慢慢的，在这秋韵十足的夜晚，渐渐升腾。

    第二天，葬礼依旧有条不紊的举行着，在外人面前，成父又恢复了他成家男丁的做派，招呼着客人，打理着母亲下葬的事宜。

    但是，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成家大伯，那个远在海外美国的成家长男，终于在母亲入地前，赶到，见了母亲最后一面。

    成父在哥哥面前，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伤痛之情，嚎啕大哭。

    “冬日啊，冬日啊，冬日……”

    “大哥，我们妈妈命怎么那么苦，怎么那么苦？……以后就真的见不到妈妈了……”

    大人们只是在忍，只是在忙着大人们的事，只是在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大人们，也会疼。

    在父亲抱着大伯的那一瞬间，德善明白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走得那么急。即使是操操碌碌，在外人面前佯装家里的顶梁柱的小儿子；即使是因为嫁作他人妇而对夫家更上心变得市侩的女儿；即使是远在海外打拼，在母亲病危时没有及时赶回来的大儿子，在兄妹团聚的瞬间，也会因为怀念起过世的母亲，操劳一辈子的母亲，而相拥哭在一起。

    大人们有时比孩子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父母和孩子的课题，值得每个人研究一辈子。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成家长男，成均日，早年为了供弟弟妹妹们上学，早早出来打拼，如今定居在美国。

    88年的时代，并不是交通发达的年代。如果不是回来给母亲奔丧，算起来，他已经有快15年没有回过国了。

    但是，他这次回来，有一件事情很棘手。

    “冬日啊，大哥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大哥，你说。”热心肠的成家阿爸自然拒绝不了自己这位心中一直敬佩的大哥的请求，而且，看大哥的样子，似乎让大哥很为难，万能的大哥都解决不了的事，拜托到自己这儿，自然是义不容辞。

    成家大哥似乎不好意思说出口，貌似这件事情对弟弟来说也是件棘手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冬日啊，你还记得阿贤吗？”

    “我们阿贤啊，怎么不记得？说起来已经十几年没有看到她了，上一次她回国的时候还在大嫂怀里呢。”“这次大哥你回来，怎么没让阿元和阿贤一起回来啊？”

    成家大哥：“阿元已经27了，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有办法那么快就办到护照，阿贤，估计过两天就快到了吧。”

    对于大哥家的大儿子，是个很出息的孩子，冬日也知道他在美国的工作比较忙，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不过，对于大哥的小女儿，要回来，他还是挺好奇的，毕竟，十五年前见过的这个小侄女，也快长大了吧，和自家二女儿年岁相当。

    “阿贤要回来吗？哎呀，德善肯定要高兴死了，这回一定要让她多住几天……”

    成家大哥看自家弟弟答应的很开心，不禁默想，到底要不要告诉自己这个热心肠的弟弟，自己要把女儿留下来呢？

    “冬日啊，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我……打算让成贤就留在韩国，不让她回美国了……”

    “什么？！大哥，阿贤不是没成年呢？你就不要她了？”

    成家大哥连忙解释,“不是，阿贤今年也快18岁了，我打算让她回韩国来读完高三和大学。毕竟，你也知道，美国的高中生比较开放，我还是觉得国内更适合女孩子的学习。”恩，我这样说，还是很委婉的，成家大哥心里琢磨着。

    虽然对于侄女要回来这件事情，成爸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对于未成年的侄女单独一个人留在韩国，他还是很担心的，本来打算好好劝劝自己大哥女孩子还是要呆在父母身边上学比较好，但是大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对他说，你明天看到成贤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成爸还是很好奇的。

    成家大哥，是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虽然常年做生意，但是带着眼镜，圆圆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商人的精明，看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男人。

    是什么原因让这位脾气包容性很强的父亲要做出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国内的决定呢？众人都一致表示，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