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北川祥兴三十一年，夏。
右相顾世华府邸，善水小筑。
绿槐高柳，薰风拂过，栀子花矮丛舞起素色花海。
瑾柚坐在小凳上在白绢布上绣着紫薇，时不时的拿起摇扇给躺在榻上喝了几口花酿，正在浅眠的小姐驱赶蚊虫。
淡扫蛾眉，清艳脱俗，那似在梦里的小姐竟是倾国倾城的貌，比这芬芳馥郁还让人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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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中，是谁执着又坚定。
“九哥，长大以后我一定要嫁给你。”
彼时，又是谁笑意清浅，眸子像粹了漫天星光。
“好，南音，我等你长大。”
山盟海誓的承诺，终究被他看成是一场童言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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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她......”
冒冒失失的声音由远及近的斜了进来，瑾柚蹙眉，从地上捡起一块儿小石子，反手一扔，准确的打在了来人的头上。
“哎呀”香秀哀嚎，“小姐你看瑾柚她......”
“你给我小点儿声，”瑾柚压低了声音，狠劲儿却丝毫不减，“吵醒了小姐，当心我把你喂小白。”
小白这名字听起来憨憨的，实际上却是她家小姐饲养的一只獒犬，足足有撕碎人的力，除了小姐，谁都不敢近。
香秀瑟缩了一下，“可......”
“那二小姐又被欺负了？”瑾柚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
香秀点头如捣蒜。
“哼，”瑾柚冷了眉眼，“真是不让人省心。”
“那......”香秀转了转眼珠，嘿嘿一笑，“我们不告诉小姐，反正她睡着了......”
“你嗓门这么大，要让我听不到也很困难。”
声音不似银铃一般清脆，却像涓涓细流一样暖得让人舒服。
许是眠了片刻的缘故，她模样有些慵懒，一双清澈的眸子却丝毫不见惺忪。
瑾柚叹口气，自那人远征，她家小姐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哪怕她硬是灌了她几口清酒。
走过去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瑾柚道，“小姐只管睡，那二小姐一日不被欺负我还觉得不习惯，就会凭着自己一副懦弱无争的样子给您添麻烦。”
小姐微微一笑，眉眼恬静。
“也不能这么说啊，”香秀对瑾柚的话有小小的不服气，“我觉得二小姐小时候也没少照顾咱家小姐，小姐虽幺，却嫡出，没几天就要入宫选秀，那可是妃子的命，帮一帮二小姐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瑾柚瞪她，“你那么看好二小姐，你去跟她吧。”
香秀一听，急的连忙晃悠爪子，扁着嘴殷切的望着小姐，样子可怜。
瑾柚啐了她一口。
小姐从榻上站了起来，身条曼妙，“走吧，晚了的话说不上雪月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二姐了。”
瑾柚跺脚，恨铁不成钢，“小姐，就你好心。”
那小姐耸了耸肩，无奈的摔在瑾柚身上，“那怎么办啊，瑾柚姐姐，我这也是受人之托。”
香秀“啊”的一声，自作聪明的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九爷临走前托付小姐好好保护二小姐了，要知道九爷对二小姐那真真叫一个疼惜，对小姐又是兄妹之谊，把心爱之人交给谁都不如交给妹子放心......”
不等她得瑟完，瑾柚一脚踹在她的小腿上，香秀一个趔趄，疼的叫唤一声。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瑾柚这回用了力道，语气恶的如寒风。
香秀吓得抱小姐大腿。
小姐哄慰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是在拍小白，夸赞道，“你说的没错。”
香秀骄傲了。
瑾柚牙磨得更响了。
“既然他疼惜，我总得爱屋及乌啊。”轻轻的话语慢慢的飘散在微风中，仔细听去，竟析了几分的忧伤。
瑾柚心疼，她家小姐喜欢九爷十年，如今，却每每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为小姐叫屈。
香秀刚刚被小姐夸了，这时胆子也大了些，她疑惑的扯了扯瑾柚的衣角，纳闷道，“小姐都走了，你还发呆个什么劲儿？”
瑾柚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香秀又有点儿怕了。
瑾柚眸含警告，对她道，“若你真心想跟二小姐身边那个叫吴黎的小厮过一辈子，就早点儿禀明小姐将你许了去，别总是受他蛊惑，说些没边儿的话惹小姐不痛快，再有一次，我就拿那吴黎喂小白。”
说完，她也快步跟上前面的小姐，留香秀一人通红了脸，呆在原地。
前院，三小姐顾雪月的院子里，一阵笑声张狂，其间杂了些许隐隐的呼痛。
一个男声似在挣扎的喊着，“放了我家小姐。”却没人理会。
瑾柚随着小姐在院子前停了足，主仆多年，默契颇深，瑾柚一看小姐凛冽的眸子，不必她示意，上前一脚踢开了微敞的院门。
院内，顷刻哑然沉寂，只留小小的啜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