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菱赶紧道:“不用不用,何须如此麻烦,我本来也不喜欢一堆丫鬟妈子跟着累赘,有莫离就行了。”华菱看见不远处马车上探出一个粉白的人影,端庄秀丽,是好几日没见面的唐华瑾,正轻拧眉头往这边看。
另一辆马车前,站着骄纵的陈容烟,正对华菱怒目而视。华菱黑线,又不是自己往上贴的,是你们的春闺梦里人主动来找自己的,至于他主动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想到那块被自己藏在御花园石头下面的白玉佩,华菱觉得不能跟君修宇多接触,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安全。
“三皇子,我大姐好像在找你,你快去看看什么事吧!我先走了。”华菱朝君修宇身后努努嘴,说完便带着莫离朝乌顶马车小跑着过去。
君修宇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神色仿若不经意的唐华瑾,又望了一眼华菱小跑着的背影,抿抿嘴,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感觉,就这么急着远离我吗?
华菱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大家礼仪什么闺秀风范,提着裙子跑到乌顶马车跟前,等着那小厮先开口恭迎自己,却不想那小厮只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便朝身后示意道:“唐二小姐请上车。”
竟然都不会下车给她放一个马凳,君元若家的赶车小厮真是有个性!
华菱也不在意了,她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实际上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没什么规矩可讲究,只是压抑地看了一眼那个略显冷淡的小厮,便提着裙子爬上了马车。
刚掀开车帘,便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扯了进去,同时捂住了她的惊叫,车帘轻轻阖上。
外面的莫离一点察觉都没有,乖乖坐上车架,同那小厮一起赶车,心里还奇怪,怎么七皇子府很穷吗?就这么寒酸的一辆车来接人。
这个温度,华菱已经知道是谁了,放松全身不再挣扎,对方显然也知道她不会再大喊大叫,便松开了掩住她嘴的手,指骨修长匀称,皮肤细腻光洁,简直不敢相信是一个男子的手。
“你是见不得人还是……”华菱气愤地转身,正想斥他一句,话说了一半,却又生生顿住,“你的脸色……”
元若神色若烟笼寒水,微微将头偏了一个方向,同时抬手轻轻捂住了华菱的眼睛。声音里大片大片的荒凉和失落感,他道:“他们都来,我便来的。”
华菱眼前只是白茫茫一片,鼻尖能嗅到他衣服上清新好闻的味道,可是他周身让人无法回避的那股子彻骨寒气,却让她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是的,千金小姐们要住到诸位皇子府上,每一位皇子都是亲自带领家奴来宫门外接人的,独独七皇子府,只来一辆马车,并且七皇子本人还不曾现身,这得多特殊多怠慢啊!
“所以你拖着这么一副快要冻成冰棍的身子来接我?你这副惨白地像冰块一眼的尊容不能被人看到,所以只好躲在车里?”华菱面无表情,眼前依然被他遮住,掩盖在袖子下面的手却紧紧握成拳头,她说话的声音没有温度,但是字字都带怒火和责备。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话,他们俩又不熟,而且还结过梁子,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有种莫名的东西在不可控制地流窜和蔓延,那种东西,也许叫做:心疼。
元若放下遮着她眼睛的手,眼里弥漫着茫茫雾气,他低声道:“我只是……”
“别说话!”华菱打断他,一把扯过他的冰冷彻骨的手腕,气道:“你现在越说话我越觉得难受!”说完便将元若的手腕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拧着眉头专心地诊脉。
元若不再开口,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心里转过几回,越发有些疑惑,最终一声几不可闻的苦笑收尾。
华菱诊脉许久才停下,抬头疑惑地看了元若一眼,只见他睫毛上都结了冰霜,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冒着冷气,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此刻显得有些透明,像是冰雪世界里走出来的倾国倾城的公主,哦不,王子!
“你这个毒发作起来是周期性的?”华菱问。因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月底,他的状态还是比较好的,虽然体温比一般人低,但并不是太过分,仔细想想,后来每一次见他,他身上的寒气都会更甚一分,直到今日,简直就是个刚刚从冷库里出来的冰棍!
“每月十五是寒毒发作最重的时候,周而复始。”元若的声音里似乎都冒着寒气。
“中毒多久了?”
“7年。”
华菱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个此刻正微阖眼帘的翩翩少年,不过才十六岁而已,竟然已经身重寒毒七年!这么变态的毒到底是谁研制的?又是谁对他下的呢?他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得不像人间的男子啊!华菱突然觉得之前他对自己的那些小恶作剧完全是可以原谅的,好吧,之前让她咬牙切齿的“陷害”已经被轻描淡写成了“恶作剧”。
“难受吗?”华菱最后一个问句。
元若一怔,难受?中毒七年,好想从没有人这么问过自己,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算作难受,什么样算作不难受。每当有人跟他说话的时候,或者有人用同情和恋爱的目光看他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他只要眯着桃花眼笑一笑,摇摇头就好了,所以他不知道什么叫难受,也没想过,什么叫难受。
他难受吗?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眯着雾茫茫的眼睛朝华菱笑,然后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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