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送兵”闹剧还是朱七爷收的尾,他将连部里一个月的口粮都分了出去,又说了此路的凶险,才阻止了大石门险些被推的悲剧。可令人想不到的是,朱七爷虽说了战场的血腥,可却没人相信,而分到手里的细粮才是真的,众人也相信是朱老七不像让大家过好日子,黄昏时分,五百多人迟迟不肯散去,最后有着宗老身份的孙团长出面,又收了二百多人进部队,这场闹剧才彻底告罄。
事后得知此事的刁老三在饭馆骂了一天一夜,无外乎就是“猪肥肠,你个大傻·逼”之类的话,而多吉默默忍受着的同时,还要频频送上茶水,可就这样,第二天的刁三爷,嘴唇上还是沾了层层的白痕,嗓子粗哑,将养了一周才好。
朱七爷最后还是走了,而在多吉看来,那场轰轰烈烈的送别仪式,那主角就是站在隐隐的一角,不肯与光同尘的朱七叔。
刁三爷没有去送别,用他的话来说,“老子还气着呢,凭什么送他!”而多吉临出门的时候,刁三爷还是不放心的给了多吉十两银子,让他给朱七爷送去,也让他给七爷带句话。
“手里有银心不慌,事不可为就快回来。”
多吉本以为以朱七爷的硬气,是绝对不会接着银子的,可朱七爷沉默了很久,还是拿着银子上路了。
后来多吉想不明白就问刁三爷为什么,刁三爷也沉默了许久才对多吉解释。
“联合国的那帮杂种们,武器先进,一次引导射击我们这边就要死一大片人,不过我们这边的人不乏高手……老刘当年本该活着回来,他的武道修为最高,可……可他受的伤也最重,回家的路上我们又缺衣少粮,他是活活饿死的……”
多吉无言,刁老三也一改吃毛求疵的毛病,一个月里爷俩就在这空荡荡小饭馆里,相顾无言。
不过,过去的一个月也不全然都是坏事,最起码春麦即将成熟,一片片的黄金麦浪很是喜人,而经历了半个月的失踪,小玉也恢复了与多吉的联系。
“悲春伤秋果然不是我的菜!”
望着远远的月,多吉一时感慨起来,坐在一边的小玉迷糊的问道:“什么?”
“呃……”
一般来讲多吉从不对小玉解释过多的东西,因为小玉的脑袋很直接,听的懂的东西点头嗯一声,听不懂的东西也点头嗯一声,却要把不明白的东西牢牢记住,时不时的问一翻,搞的多吉都害怕小玉烧坏脑子,所以,多数时候多吉只把他人为正确的事情告诉小玉,让她做就好。
“我在想你的汤面买卖是不是越来越难做了。”
小玉一脸崇拜的神情望着多吉,心想着:都说书生不出门,尽知天下事,果然很有道理,可也有件事她一直无法释怀:“多吉,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练武?”
“当然是要制霸天下。”多吉说着,猛地站起身,胸前拳头紧握,两腿稍稍岔开,做了一个自认为很装逼的姿势,可余光之中却看到小玉一脸茫然,最后泄气道:“唉,凡人是不会懂得完美攻略型人才的悲哀的,我们还是先讨论怎么做好汤面买卖吧……”
一说与银钱有关的事情,小玉立刻恢复了精神,眼睛里冒出了一种特有的狡黠的光芒,那种眼神,与她呆萌的小脸相得益彰,看着不讨厌,又平添了一丝少女特有的美感。多吉莫名的想到了另一个贪财的少女,白海伦,也不知道柴火妞过的怎么样,不知道战争有没有阻挡她全国巡赌的脚步。
多吉不知道白海伦乘坐的那列专车已经被炸了,陈承渝已经死了,更不知道陈承渝就是陈永丰的小儿子,所以,那种淡淡的思念转瞬即逝,而看着小玉越发希冀的目光,多吉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镇上的部队出征了,临时兵营已经废弃,这边的仓库也在陆续减员,你生意不好是正常的,不过不用担心,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你的生意就不是问题……”
多吉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照例换来了小玉崇敬的眼神,待满足了虚荣心之后才说了让小玉换地方的建议,还吩咐小玉给石子巷杂货铺的伙计一些银钱,让他给小玉的老住户们指条明路。
小玉的生意大不如前,心中着急却因为性格被动娇羞不好意思与多吉说,此时发现多吉一直想着她,大感高兴,于是投桃报李,要和多吉“切磋切磋”。
看着一脸真诚的小玉,多吉当即黑了脸。
半个月前,和小玉恢复联系以后,多吉就如愿以偿的学会了绝学的内功心法,而令人悲痛的是,多吉对内功这东西真的很没天分。
小玉传授的功法并不难,是以几手简单架势配合着呼吸,已达到中丹田和下丹田的气息循环,而当气息开始循环之后,多吉还需要勤加练习保持气息不散,才算是真正的炼气入体。可当多吉练了以后,苦恼也就跟着来了。
原来,多吉练了这门心法以后,发现体内确实有气息运转,连忙惊喜的告诉了小玉,可知道此事的小玉却没什么表情,不慌不忙的拿出了一个棍子,不停的敲打多吉的后背,直到把多吉体内运转的微薄气息打散以后,又让多吉重练。
好不容易炼出来的内功就这么被打散了,多吉当即大怒,与小玉大打出手,而结局也是很正常的被小玉打成死狗。
多吉问:“为什么?”
小玉回答:“我从小就是这么练得,‘那人’说后背是命门,命门受创气息不散,那才算是跨进了门。”
多吉自诩聪明,觉得小玉说的有些道理,可又觉得哪有些不对,也只能点头按照小玉的说法来。可练功变成挨揍,特别是被一个娇小又怪力的女人揍,那真是一段心酸的血泪史……
刚开始多吉站着让小玉打,多吉生受了两下,气息散了。后来多吉还是站着让小玉打,多吉被打趴下了,气息散了。再然后,多吉不站着了,直接被小玉打的晕头转向,滚来滚去,气息又散了。而这个时候,多吉才想起当时觉得不对的地方。小玉的内功很精深,小玉也很能打,可小玉不是武林老前辈,从没教过徒弟,那她怎么拿捏分寸?
这种深深的疑问,并没有从小玉那里得到清晰的解释,而得到的答案也是小玉式的回答,什么“火候到了自然就成了。”“你还有余力,要继续打熬。”“你问打熬到什么时候?当然熬得不能再熬。”之类的,而多吉虽然从不知痛,却也忍不了被一个女孩打的抱头鼠窜,更有大男子主义作祟,不想继续找虐,所以多吉决定,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不能在无缘无故挨打,不能……其实多吉一直觉得,小玉打他之前的眼神,就像是小女孩遇见了怎么也玩不坏的玩具,见猎心喜……
最终,多吉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娇嫩的小白拳头已经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