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友仁觉得很痛苦,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来拯救这些已经半步迈入鬼门关的战士们,之前气血上头时回答的很是爽利,但是现在他却发现,除了陈志远的那个看似最为糟糕的主意之外,其他的办法都没有任何可行性。若单纯地将这些人运出去的话,梅友仁有很多手段,但若是联想到他们此时维系的这种近乎走钢丝一样脆弱生命力,那些原本的好主意,全都变成了狗屎一样的办法。
等到陈文再见到梅友仁的时候,原本高贵优雅的少年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一般狂躁,双目通红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
“我真tmd不适合当坏人!”自嘲地笑骂一句,梅友仁站起身来,对陈文道:“告诉你那五百人立即集合,时间并不多,我想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我们需要立即开动,三天的时间,如果没有遇上严重的问题,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小兄弟,你同意了?我代表戍边军全军三千二百人九十人感谢你,我发誓,今后只要是你的事情,我们戍边军必定……”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有时间说这些,还不如做点正经事。别忘了,那些伤员最重要的是保证营养,保暖也同样重要。不过好在这周围木材不缺。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尽量向前走,最多十天,十天之后,我一定会带着你们需要的东西回来的!”梅友仁伸出两个手指摆成一个十字:“十天的物资,还够吗?”
“勉强足够,不过你们一定要按时回来,否则十天一过,我们这些人只有曝尸荒野的下场了。”
“你没必要用这种事情威胁我,生死有命,这一路的困难程度,你比我还要清楚。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剩下的事情,自求多福吧!”
戍边军的队伍准备的很快,军事素质优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这些人的确已经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了。正午过后,五百多人的队伍便踩着制造简陋的滑雪板,如同一片乌云般席卷而过,在茫茫雪原上留下一块墨色的斑点。这些人的滑雪技巧参差不齐,不时有人因为失去平衡而躺在地上,杂乱的阵型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被自己碾压的可能,不至于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五百人的队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乱糟糟的排列在一起时,也多少有一种声势浩大的感觉。对于像是陈文这样的沙场老将,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可能,的确也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尤其是这所有的希望所寄托的那个人,还是一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孩子。但是即便如此,看着这些人逐渐离去的身影,陈志远依旧在心中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将军,您将指挥权交给那小子了?”站在陈文身后,胡良皱着眉头问道。
“现在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勾心斗角,而是绝对的信任。而且我相信,这个小子,不会让我失望的!”
一路无话,虽说偶尔有几个掉队的,但是这些人最后还是连滚带爬地跟了上来。两天的时间,居然还是零伤亡,这样的结果,比梅友仁预想简直要好上太多,要知道他也算是一只老鸟,却也是累的双腿酸痛得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而那些并不太懂得如何发力的新手们自然更为不堪。遇上这样的情况,或许真的是老天保佑这支多灾多难的倒霉汉子们,而自己只不过是沾了点光而已。
大雪山本就不是人类能够生存与征服的地方,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之下,雪豹这种高傲而美丽的生物才是真正的主宰。看不远处带着一丝丝傲慢站在雪坡之上的一头雪豹,梅友仁不由得如此想到。不过很多时候,现实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灵鸡汤总是相距甚远。看出了梅友仁对这雪豹的喜爱,几个老兵蹑手蹑脚地绕了过去,不多时,原本高傲的生灵,就变成了脚底下还冒着热气的皮毛,当然,还有几个老兵晚上的加餐。对于食物,凉人有着一种近乎图腾崇拜一般的感情,只不过祭祀这一步是被他们直接转化成了吃进肚的过程。
“真是好手法,箭是从眼睛射进去的吧,身上居然没有一个箭眼,这位大叔好手艺!”对着老兵伸出一个大拇指,梅友仁说道。不爱说话的老兵对这样的赞扬很是受用,他大笑出声,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顺手将一大块儿肉插在刀子上递了过来,在凉国,肉食是给小字辈最好的礼物。
豹子肉并不好吃,再加上没有撒盐,味道更是奇怪的令人难以下咽。不过他人的好意不能推诿,梅友仁看着一众老兵们热切的目光,只好一边挤出满脸的笑容,一边将这东西勉强地塞进嘴里,咬紧牙关拼命地咀嚼,免得自己呕吐出来。而就算是这样,他还得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来,表示自己对这样的伙食很满足。
而就在这个时候,放哨的士兵忽然传来三长一短的呼啸声,这是军中示警的方式。不多时,一个衣袂飘飘的少女便被两个军汉架了过来。她低着头,长长的发髻被打散了,就这么胡乱地迎风飘荡着,很有一种从电视里钻出来的贞子的感觉。
“怎么回事?”梅友仁努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顺手抓了一把雪含在嘴里,声音有些古怪地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女娃子,刚开始的时候身后有不少人追她,手里面还拿着强弓硬弩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我们兄弟见状就出面阻止,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对我们亮家伙,没办法,我们哥俩就和暗哨把那十几个家伙干掉了。”
“没留活口?”
“最后一个人本来是准备留活口的,但是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咬牙,两眼一翻,就死了。”老兵耸了耸肩,很有些诧异地回答道:“然后我们就把这个女娃子捉过来了,一路上我们也问了她不少东西,但是这个女娃子好像是哑巴,一句话都不说!”
“这是个男的。”梅友仁看了看面前的白衣“少女”,随即撇了撇嘴道:“这位兄台,下一次男扮女装的时候,记得把自己的喉结处理一下,你见谁家女孩子长喉结的?”
‘少女’:“……”
“喂喂,说句话啊,你怎么穿成这么个鬼样子?难道是女装癖?虽说很变态,但是我还是会给你保守秘密的。”
“少女”:“……”
“我说,你倒是说话啊,你不会以为我还会遵守什么日内瓦公约吧,像你这种累赘,我们可不会带在身边的。”
“那就放我走!”‘少女’终于开口道。
“你说放你走就放你走啊,凭什么啊!”
“就凭你们杀了小白!”指了指地上那张漂亮的雪豹皮,‘少女’声音中有些愤愤地说道。
“额,这是你养的啊?”梅友仁挠挠头有些尴尬地道,而那个老兵在一旁恍然大悟地小声道:“我说这豹子怎么这么蠢呢,见到人都不跑,傻乎乎地等着被人弄死。”
“额,你说是你养的就是你养的啊!你叫他一声,看他答应不答应?”
“你……无耻!”‘少女’气的‘俏脸微红’,指着梅友仁,半天憋出一句无力的责骂,当然,这样的攻击,对于梅友仁的脸皮厚度来说简直是蜉蝣撼树一般。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在前哨的位置忽然传来了急促的一长一短的呼啸声,闻听此生,梅友仁身边所有人立即面色一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边的兵刃。不多时,一名哨兵喘着粗气从远处冲了过来。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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