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当不了全家,大主意还得要她自己拿,我担心的是她看不上你。二十出头的人了,举人也没中,诗词文章也只平平,你满意她,晓得她满意你吗”
代懿垂手恭听着,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心里凉了许多,嘴巴轻轻地翕动着,嗫嚅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求道:“爹,您老想个法子帮帮儿子吧”
王闿运见儿子这副可怜相,甚是同情。知子莫若父。他深知儿子资质仅属中等,学问文章一般,又加之言辞较木讷,而杨庄天资很高,思维敏捷,能言善语,他真的既担心杨庄不同意这门亲事,又担心即使结合了,今后儿子也可能会受媳妇的欺负。转念一想,代懿毕竟是个秀才,好好再读几年书,中个举人也有希望,且人也还忠厚,大事做不成,保一身和妻儿应不成问题。何况叔姬的诗文的确胜过他的十个女儿,也胜过许多所谓的才女,他很喜欢她。他希望她能做他的儿媳妇,他甚至做过这样的准备,万一叔姬看不上代懿,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也要说服她做自己的女弟子。他的桃李满天下,做大官的,做大学问的人都不少,但他们尽是男子,倘若能培养一个当代的李清照出来,对以育人才为后半生大业的王闿运来说,该是一个多么值得自慰自豪的成就壬秋老先生决定在这件大事上帮儿子一把。
下午,夏寿田从城里回来,一见到杨庄,便如同见到亲妹妹似的,问这问那,关怀备至,又把刚买回来的上等宣纸拿出一半来送给杨钧。夏寿田的热情使叔姬既感温暖,又自叹命薄。当夏寿田以兄长的身份直接问她定没定婆家的时候,一片真诚无邪的赤子之心,终于使感情深沉的姑娘彻底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她今生与夏郎无缘又有缘,无缘做白头偕老的夫妻,却有缘做互相敬慕的兄妹。这毕竟也是人生一件幸运的事,值得庆贺,应当知足。她决心终生将以对待自己亲哥哥的那份感情来对待夏郎,关心他,体贴他,以此来酬答自己最美好最纯洁的少女初恋。
一连几天,夏寿田陪着杨家兄妹游览衡州府的名胜。他们凭吊了理学鼻祖濂溪先生讲学之处莲湖书院,参谒一代大儒王船山的故居王衙坪,登石鼓嘴之巅一睹蒸湘交汇的壮观,攀回雁峰之顶饱览湘南山川之秀美。在青草桥头,当四人抚栏远眺的时候,夏寿田独自吟诵了当年秦少游作于此处的阮郎归:
湘天风雨破寒初,深沉庭院虚。丽谯吹罢小单于,迢迢清夜徂。乡梦断,旅魂孤,峥嵘岁又除。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
“淮海居士这首词,一如他的其他羁旅词作一样,婉约清丽,幽怨多情。多亏夏公子记得这样清楚,我记性不好,记不全。”叔姬静静地听完全词,由衷地发出赞叹。
“要说记诵功夫,午贻兄当数船山书院第一号。”杨度接过妹子的话称赞。
“你们莫打岔,听我说。”夏寿田望着杨氏兄妹说,“我由秦少游想到苏小妹,由苏小妹想到她的哥哥弟弟,又由他们苏氏一家,想到你们杨氏一家。你们兄妹恰好也是三人,又个个都是俊才,将来一定不会让苏氏一家专美于前。”
杨钧拍着手掌笑道:“午贻哥哥说得真有趣,好像偷听了我哥哥的话似的。去年我哥哥回来,对我和姐姐说,我们发愤努力,要学苏氏兄妹,还要立志超过苏氏兄妹,不要让后人一说起来就是苏家的兄妹如何如何,也要让他们说杨家的兄妹如何如何。”
杨度笑着说:“真个是童言无忌幸好我们说的是古人,没有碍着今人的事。倘若私下说的是今日的名人,小三子这么一兜出来,那就惹麻烦了。”
大家都愉快地笑起来。
夏寿田说:“叔姬,今后若有幸遇到秦少游这样的夫君,你也要难他一下哟”
说得杨庄脸红起来,无话可答。
杨度说:“只是叔姬至今尚未遇到秦观式的郎君,午贻,你要为叔姬留意才是。”
杨庄拉着杨钧的手背过脸去,指着远处的一座宝塔,对弟弟说:“那就是哥哥常说的珠辉塔。”
杨钧向远处望去。他们的背后,响起夏寿田的声音:“你刚才说的事,使我倒想到一个人来。此人虽不及秦少游的风流才华,却也长得一表人才,能诗善文,勉勉强强可以配得上叔姬。”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夏寿田故意大声地说,“你看代懿如何”
一听说“代懿”二字,叔姬一颗芳心怦怦跳起来。
“代懿那当然很不错。”经夏寿田这一提醒,杨度也觉得王代懿的确跟妹妹是很好的一对。
“有四个字,加之于代懿的头上,他可以当之无愧。”夏寿田接着说。
“哪四个字”
“诚实君子。”
远望佛塔的叔姬一直在倾听夏公子和哥哥的对话,“诚实君子”四个字,牢牢地记在她的心里。她相信夏郎识人的眼光,更相信夏郎为自己好的一片真心,但是,她没有嫁给王代懿的想法,因为她对他的才学并无所知。何况,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个世界上,除开自己的亲哥哥,还有哪个男子能比得上夏郎的才气和风度
叔姬没有料到,第二天上午哥哥就把这个问题明白地提了出来。
杨度告诉妹妹:“昨天夜晚,王先生亲自对我说,他很喜欢你,有你这个女弟子,他很高兴。”
叔姬满心欢喜说:“王先生这样看得起我,我却还没给他行正式的拜师大礼哩,我这就去如何”
杨度看着妹子这副虔诚神态,会心地笑了。叔姬转念一想,产生了顾虑:“我这个女弟子当不成了。”
“为何”杨度觉得奇怪。
“王先生在这里做山长,我给他做女弟子,难道也能像男人一样离家住书院吗”叔姬说到这里,扑哧笑了一声。
杨度说:“看你急得这副样子,我还没说完哩王先生说,他希望你做他的女弟子,更希望你做他的儿媳妇。”
叔姬脸刷地红了,头低了下来。
杨度继续说:“王先生有四个儿子,都是蔡夫人所生。长子代功、次子代丰、三子代舆均为秀才出身,学有所成,只可惜代丰在那年由四川回湖南的途中得急病去世了。现在只剩下老四代懿未成家。代懿在兄弟中最得父亲的宠爱。我和午贻与他同住一个房间也将近两年了,对他很了解。人虽不及王先生那样聪明绝顶,但也有中上之资,今后中进士是很有希望的。最为难得的是代懿诚实忠厚,这点午贻的看法和我一致。所以他昨天当着你的面提出了代懿,虽有点笑笑你的味道,但我想,午贻还是把它当作一件事的。”
叔姬仍然低头默默地听着,不做声。
“叔姬,你今年二十岁了,早就到了说婆家的时候。”杨度知道妹子难为情,并不催她表态,又自个儿说下去,“父亲早逝,母亲足不出户,你的终身大事,自然是要做哥哥的我来帮你考虑。”
一股暖流在叔姬的身上滚过,她感激地望了哥哥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到自己那双没有绣花的鞋尖上。虽然父亲去世的时候杨度还只有十岁,但全家包括母亲在内都自然而然地把他当作家庭的主心骨,叔姬更是习惯性地听哥哥的话。王先生亲口提出,夏郎也有这个意思,哥哥也完全赞同,代懿又一表人才,况且成就了这桩事后将可以天天聆听到王先生的教诲,诗词文章必然会大有进步。答应吧,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今生与夏郎既不能圆夫妻梦,难道真的一世不嫁人吗二十岁了,二十岁的姑娘真的早到了讲婆家的时候了。
叔姬独自默默地在心里思索着,一则出于少女的羞涩矜持,一则对代懿的学问文章究竟没有底,她始终不说一句话,上牙咬着下嘴唇,有时又换过来,下牙咬着上嘴唇。像是猜出了妹子的心思,杨度说:“我晓得你不做声,是不知代懿的肚子里究竟有几多卷诗书。你是个心高眼高的人,怕将来夫君不争气,自己在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
叔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点你要放心。你想想看,父亲文坛盟主,母亲能文善诗,舅父供职翰苑,这样的血脉下来的人还会蠢吗”
哥哥的话的确有道理。常言说,龙生龙,凤生凤,虎父无犬子。代懿纵然再不济,也不会蠢到哪里去,叔姬的心放宽了一大步。
“我想,你是没有亲眼见到代懿作的诗文,不踏实。王先生昨夜说,要代懿把自己平时的习作拿出来,请你来修改修改。”
叔姬听哥哥说了半天的话,直到这时才抿着嘴唇甜甜地笑了一下。
下午,杨度从代懿手里取来一部诗文稿送给妹妹。叔姬接过文稿,见封面上题着两个端秀的楷书:音,心里说,这两个字用得好。音,即刚出壳的小鸟的鸣叫声音,典出于庄子齐物论。将自己的诗文比作音,这是很雅的谦虚。翻开封面,里面夹了一张窄长的纸条,纸条上有两行字。上行写着:叔姬学姐雅正。下行是:学弟代懿敬呈。姑娘心里又说了一句:好个谦谦有礼的学弟
这里端端正正地抄录了代懿所作的二十多篇古风、律诗和绝句,外加五篇古代人物论:子产论,苏秦论,乐毅论,晏婴论,赵括论。叔姬以审阅者的眼光将每篇诗文都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最后她掩卷叹息:自己不过才作了几首小诗,写了几篇短文,便自封才女,看不起别人,真个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代懿所作的诗文在自己的数倍之上,却谦称音,相比起来,岂不狂妄了吗她提起笔来,也写了一个短笺:“古人云,不临江海,不知水之深也,不登岱岳,不知山之高也。今日读音,乃知学兄之高明也。”
杨度看了这张短笺,知妹妹已应允,这两年来压在他心头的一桩大事总算了却了。一旦定下这门亲事,他与先生之间,便由师生之谊进到姻戚之亲,先生的满腹学问,尤其是他独得骊珠的帝王之学,将会更加无保留地传授给自己。想起妹妹今后的家庭幸福,想起自己今后的前途辉煌,杨度心里甚是得意。王闿运知道后很欣慰,至于代懿,则更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又过了几天,杨庄和弟弟要离开东洲回湘潭了。先一天下午,夏寿田做东,邀请王闿运父子为叔姬、重子饯行。王闿运示意夏寿田也请周妈,周妈心里很不舒服,找个托辞推掉了。席上,王闿运很兴奋,连连饮酒,谈笑风生,不断地夸奖叔姬送来的诗文写得好,诗有灵气,文有识见,要不了几年,便可以成为闺阁中独步天下的人物,说得叔姬心花怒放。老先生又告诉女弟子,送来的每首诗,他都对个别字作了改动,要她将改动前后的字认真对照比较一下。他捋了捋花白胡须,笑着说:“叔姬送来的十首诗中,要数咏菊那首写得最好。”转过脸望着叔姬说,“你把咏菊背给大家听听。”
叔姬红着脸说:“这里都坐着高手,我哪里敢卖弄。”
“我来背”杨钧抢着说。
“你能背得出”王闿运觉得挺有趣。
“背得出”杨钧颇为自豪地说,“姐姐这十首诗,在船上我看过,随便背背就背出来了。”
见姐姐不反对,杨钧琅琅背道:“百卉俱摇落,孤芳判独奇。不因春竟艳,桃李非曾疑。寂寂出崖侧,寒飙日夜吹。莫惊霜露冷,自有九秋姿。”
“果然好得很”代懿首先唱颂歌。
“叔姬的诗的确比在归德府时又长进多了。”夏寿田说,说后又含笑望了一眼叔姬。
不料这一眼,却把叔姬的脸羞得通红通红的,她赶紧低下头去。
王闿运说:“这首咏菊好就好在有风致,把菊花孤芳自赏的神态写活了,有陆放翁咏梅词的韵味,却又比放翁更旷达。放翁说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风格自是高,但显得凄凉,哪有叔姬莫惊霜露冷,自有九秋姿的境界”
“先生过奖了。”叔姬很高兴,这两句诗正是受了王先生的启迪而修改的。
“文章诗词,既是言志抒情的工具,又是文字的艺术。”老头子今天兴致极高,不觉滔滔大论起来,“这些年一班浅薄子弟迷信泰西,说泰西这好那好,连文字也比我们中国的好。其实,这班数典忘祖的后生子,对祖宗所留下的文字奥妙一丁点儿也没探到。我给你们讲个小故事吧”
“好”全桌后生子一齐欢呼起来。夏寿田满斟一杯酒递了过去,说:“为先生的故事,我再敬一杯”
王闿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抹了抹嘴巴说:“苏州的园林甲天下,其中有个园子更是建得好,亭阁楼台,山石流水,一一布置得十分得体。园子刚建好,正遇上了乾隆爷第四次下江南。前三次乾隆爷来苏州,看了拙政图、留园、西园,对苏州园林之美赞叹不已。苏州知府想,这次要让万岁爷看个新园子才好。得知这个园子就要建好了,便传令园子的主人,要他准备接驾。这家主人便日夜赶修,终于在圣驾来苏州的前夕将园子建好了。但有一件事却一直定不下,那就是园子该取个什么名字为好。请宿学高才拟了几十个,主人都不太满意。于是有一个人便说了,何必搜肠刮肚了,不如请万岁爷题个名字,御笔生辉,随便题两个字都是好的。大家都说这是个好主意。过几天,乾隆爷御驾亲临园子,主人竭尽全力殷勤接待。皇上在园子里游了一整天,为其清幽别致的美景所陶醉,真有点乐不思归了。趁着这时,主人捧了一张纸、一支笔跪在皇上面前说,万岁爷,此园刚建好,尚无园名,求万岁爷赐一个名字。乾隆爷说行呀,提起笔就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大家满怀喜悦凑过脸去看,谁知这一看,都哑了口,做不了声。”
“写了三个什么字呀”杨钧到底是小孩子,沉不住气,急着问。
王闿运微笑着说:“原来乾隆爷写的三个字是:真有趣。”
“这怎么可以做园子的名字呢”代懿也忍不住了,说,“叫皇上再题一个吧”
“谁敢这么说皇上若是生气了怎么办”王闿运瞟了儿子一眼,说,“正在众人都为这三个字犯难的时候,大学士纪晓岚想了一个好主意。他笑着对乾隆爷说,万岁爷这园名题得好极了,只是这园子的主人家财万贯,什么都有,而臣却两袖清风,缺的是一个有字。万岁爷把这个有赏给臣吧乾隆爷哈哈笑了起来,说,想不到你还这么贪心,好吧,这个有就给你吧后来,当园主人将乾隆爷御笔真趣二字制成金匾高挂园门口时,苏州满城文士才子莫不一致称赞皇上这两个字真是题得含意深远,韵味悠长。”
杨度说:“比起真有趣三字来说,这真趣二字完全是另一番境界了。”
夏寿田说:“纪晓岚真有点石成金的功夫。”
王闿运笑着说:“你们看看,这便是中国文字之妙。把三个字合在一起,便是一句最浅最俗的话;把它分成两处,一则涵盖宇宙,包罗万象,一则趣味蕴藉,古朴典雅。泰西文字能有这个长处吗”众人都说:“那绝对没有”
叔姬忙斟满一杯酒,说:“先生这个故事又好听又有教益,女弟子敬您老一杯”
王闿运乐呵呵地接住,说:“我今天喝得太多了,这杯酒若是别人敬,我一定不喝了,但这是叔姬姑娘敬的,我非喝不可。”
说罢一饮而尽,大家都叫好。王闿运醉意蒙眬地对代懿说:“你代我向叔姬姑娘回敬一杯。”
当叔姬连说不敢当的时候,代懿已把她面前的酒杯斟满了,双手举起说:“请叔姬学姐喝了这杯酒。”
叔姬看着代懿脉脉含情的双眼,脸轻轻地红了,忙接过杯子,低头浅浅地抿了一口。
这时酒保端来一大碗鸡腿红枣黄豆汤。王闿运见了这碗汤,想起一件事来,说:“今年初夏蚕豆熟的时候,锦同亲手摘了一筐蚕豆,托人送到东洲来,同时还附着一阕玉漏迟,要我步她的韵填一阕给她。我一直欠了这笔债未还。今日在座的都是才男才女,又在酒酣耳热之时,除重子年幼豁免外,每人都代我填一阕玉漏迟回赠锦同如何”
话刚落,代懿便高声附和,又问:“锦同用的是哪个韵”
王闿运说:“她用的是萧豪韵,韵脚依次为早、了、小、调、好、到、恼、扫、晓、老十个字。你们都要步她的韵。”
“行”代懿答得很爽快。
夏寿田心想,他一向不大填词,今日为何这般踊跃见老师兴致高,便也不去多想,忙答:“遵命。”
杨度最爱作诗填词,酒过三巡后,早已诗兴大发,恨不得借酒家的白壁粉墙来逞才使气,听先生这么一说,正中下怀,说:“我还补充一点,以半个钟点为限,超过了罚酒三杯,作好后请先生评个高下,得魁首者,各人都向他鞠一躬。”
众人都说好。叔姬也很快活,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夺个魁首,在这群须眉男子面前显一显巾帼手段。
见弟子们都很踊跃,老先生很高兴,笑着说:“玉漏迟本是十韵,按理,你们只要十个韵脚相同就行了。但锦同下片第六句结尾一字为笑,今天大家都很愉快,于是我再加一个规矩:每人下片第六句最末一字都要来个笑。”
众人都笑起来说:“好”
杨钧机灵,很快从账房里借来四支笔,四个砚台,四张白纸,一人分发了一份。他站在这个后面看看,又跑到那个后面瞧瞧,看他们如何构思,如何落笔。王闿运一言不发,端坐在上席,犹如平日在讲台上监视学生的作文一样。
夏寿田掏出怀表来交给杨钧,让他负责看时间。杨钧刚报“一刻钟过去了”,杨度便交了头卷:
好春蚕事早,竹外篱边,豆花香了。自挈筠笼,摘得绿珠圆小。城里新开菜市,应不比家园风调。撄笋较甘芳,略胜点盐刚好。曾闻峡口逢仙,说姊妹相携,世尘难到。今日相煎,怕被豆根诗恼。寄与尝新一笑。想念我晨妆眉扫。风露晓,园中芥荃将老。
王闿运看后微笑不语。这时夏寿田也写好了:
飞鸿来不早,碧池新涨,绿荷开了。消夏闲吟,正拂浣花笺小。军将打门传送,刚谱得红闺新调。谁唱定风波,墨向盾头研好。堪怜十四琼枝,似四摘瓜稀,仙凡颠倒。且向深山,聊避六根烦恼。偶得开颜一笑,便一抖胸中尘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