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待会儿吧。”
在同一时间的另一个空间,陆瞿也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只是他没有那个威力,让别人听从自己。
“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同门的徐静安站在他床头,扒着床栏用手拨拉他的脑袋,“今天是导师回国后的第一次课,也是导师第一次见我们,知不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啊”
“第一第一除了考第一的不用交学费,其他的时候第一有个屁用”陆瞿猛地抬起双手露出一张涨红的脸,半欠起身抓着护栏,俯视着这个一直聒噪不停的人。
“呃”徐静安被他吓人的愤怒镇住了,“你,你上学考第一还有奖金呢。”
“我随便领人溜达一天,两个800都有了。”陆瞿嗤之以鼻。
徐静安被他说了大红脸。
同宿舍的周翠山赶紧出来打圆场:“行啦行啦,反正早已经下课了,倒是午饭的点儿到了,我们赶紧食堂去者。”
徐静安此刻也挺委屈,“你们去吧。”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住脚,“下周二是教师节,蒋小萍、周雅芳,我们仨商量好了,咱们晚上一起到导师家送束花。”
“**”陆瞿狠狠骂了句,“真他妈会算计,早不开学晚不开学,正好大家脸儿熟了,教师节到了。”
“嗳”徐静安终于发怒了,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看着长得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不但不尊师敬长,还整个一个阴谋论者。
“算了算了,”周翠山眼疾手快地抄起书桌上的饭卡和钥匙,拥着徐静安往门外走,关了门,才低声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没眼色,没看见陆大美人气不顺吗”
“你”徐静安瞪着他。
周翠山嘿嘿一笑,“玩笑玩笑,你也太正经了点吧”说着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紧紧关闭的宿舍门,拉着他走向电梯,“你别惹他了,他压力够大了,暑假兼职赚的那点钱全交了学费和住宿费了。”说着摇头叹了口气,“你说研究生的老师还是教大学的那几个老梆子,上的课还少,学生交的学费却是大学的近3倍。你是公费生,你不知道。他一个苦学生上了四年大学,紧接着跨进研究生的门槛,那些兼职的老板就因为他考上研究生了就会把工资给他调3倍”
“不是有绿色通道吗”徐静安的确不理解。
“哼”周翠山撇撇嘴,“要不说千万别意气用事呢,尤其是千万不能跟钱讲意气,不能跟脸皮讲意气。”
直到此刻,徐静安才真正静音。
“陆瞿,这花一共220,咱们正好一人55。”徐静安把另外两名同门的意思转达给他。
“哦。”陆瞿拿出钱夹,把钱递给了徐静安。
徐静安连忙摆手,“你一会儿直接给蒋小平就好。”
“好。”陆瞿淡淡的收起钱夹,紧走两步跟上前面走路的两个女生。
从导师家出来,一束花换来两大兜零食,这个梅那个果的,还都是进口货。
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很公平,两人分一兜。
除此之外,导师还给他们介绍了一份在远程教育学院兼职的工作。报酬不错,还不占用多少时间,只要有电脑上网就能完成。
只要,有电脑。
作者有话要说:
、张良计,过墙梯
“可以语音或视频吗”
又一次看到这类要求,陆瞿完全不打磕巴地就回了过去,“我现在在教室,不太方便,您可以说,我听着,有什么直接打字回复。”
几分钟后,对方结束了语音通话,“一个人说话怪怪的,我就是不太喜欢打字。”
陆瞿回过去一个笑脸。
其实他现在正坐在学院的机房里,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他不会傻到老实巴交地告诉对方,自己没有电脑,虽然会麻烦一些,不太方便。谁都知道,手机和电脑,是现在学生兼职工作必备的。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这是老一辈革命家的奋斗经验,陆瞿深有体会。不过,他已经看到自己的便携式笔记本电脑在一两周内就能飞进他的宿舍了。为此,他高兴异常。
为远程教育学院学生辅导毕业论文的工作已近尾声,陆瞿管不了别人,自己是尽心尽责地帮那些在职进修本科的老师们交上了能得到学位的论文,也算对得起他们一口一个老师的称呼了,再过十几天就有3000多块的收入进账。而这边翻译的稿酬后天也能拿到了。听刘责编的意思,自己的工作完成的相当出色,想必自己即使拿不到每集800的稿酬,六七百应该也是有的。这样算下来,在元旦促销的时候,自己就能买个不错的笔记本了,这样带团休息的时候还可以赶赶工。
“啊”陆瞿在电脑前伸伸懒腰,好了,一天的工作又结束了,望着窗外瓦蓝瓦蓝的天空,心情舒爽极了。
闷头走到佐岸出版社所驻办公楼的大门前,看看咖啡色的底色上印着几个白色的艺术体字,陆瞿觉得这个出版社的老板很有品味,或者说很有文艺情调,完全不像其他的出版公司把名字写得工工整整一板一眼的,似乎要使出浑身解数一般标榜自己是个正经的、高素质的、高追求的出版单位。
刚要进入大门,忽然面前被一堵人墙挡住。下意识的就向左躲了躲,不料对方也向同方向让开,只好又向右让,结果对方也和他一个想法。左躲右闪的两人就是没有让开路。陆瞿干脆站立不动,让对方先选择方向好了,结果,那人竟然也停住不动了。
“嗯”终于意识到不对,陆瞿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走路都不看人的吗”对方语气淡淡的,一边嘴角上挑,说不出是挑衅,还是蔑视。
陆瞿再迟钝,也知道对方是个刺头了,自尊心让他不能服软,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良言让他知道此刻应该装孙子,对此完全漠视。于是,此刻的他只有抿紧唇,双眼直直盯着对方,三分恼怒,三分指责,三分克制。
对方低头和他对视片刻,嘴角做了个笑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大摇大摆的转身走进了办公大楼。
陆瞿稍等了片刻也进去了,和他错开搭乘电梯。
“刘责编说我们做的很好,而且我们的差错率也在允许范围内,怎么每集才500呀”陆瞿看着稿酬条,问会计人员。
“这我不清楚,你可以找负责你们的人问问怎么回事。”对方一脸不耐。
跟陆瞿同在这个翻译小组的卓艳拉了拉他,示意他出去说话。等再进来的时候,两人麻利儿地签了单子。
等到了工区后,陆瞿边工作边寻思电脑的事,一下子少了一千二,自己看好的那款机子泡汤了。可是,那款机子性价比高,而且还轻便,是最合适的款了,而且他也不能再等了,他已经报了朴老师的课题小组,那个工作是完完全全需要大家在一个屋子里同步合作完成的。
就他自己的电脑没有到位,前两次开会,他还可以借同学的电脑充充数,可并不是长久之计。
“你自己在那里瞎嘀咕什么呢,什么六八四千八的”看他嘴里念念叨叨的,卓艳忍不住好奇地问他。
“你说咱俩做完后互相检查下怎么样,要是咱们一点差错也没有,会不会就能拿到每集800了”
“你省省吧。”卓艳摆摆手,“知不知道x大学从大前年开始,就提出了毕业论文无差错奖励措施”
“什么意思”陆瞿还真没听说过。
“只要学生申报了,只要真的没有被别人检查出错误,就可以拿到2000块的奖励。而如果出了错,就会被罚2000块。”说着耸耸肩,“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三年来,还没人能拿到。”
“所以我们才互相检查呀。”
“我说你脑袋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卓艳扭头看看,他们的兼职区跟正式员工区是完全区分开来的,虽然用的是完全透明的玻璃墙,不过说话小点声音,还是能说悄悄话的,“我问你,你做两集多少钱,1000对不对你做一集无差错的多少高中数学就够用了吧。”卓艳真被他的死脑筋打败了,“争取利润的最大化懂不懂他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这才是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该22日更新,却说要23日的更新,不过今天是24日。人说话总有不作数的时候,对不对
、说话就算数,就不会有承诺两个字
“二哥,你可真是长袖善舞,没想到你做机器制造业做的风生水起,做这小作坊,你也治理得也有声有色。”詹殿安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左右环顾。
“这才是我的梦想。”
“你就是这样经营自己的梦想的”詹殿安不敢苟同,环视一下这间办公室,又指指外面的办公间,“那你怎么不把它做大了”
“你懂什么,管理者和执行者是不同的。做大了,和风华时代还有什么区别”指指办公室内另一张桌上堆着的那一摞准备付梓的书,“那些是我从无到有盯下来的,就和亲手带大的孩子一样。算了,你现在还年轻,等你也有了那种一定要自己看着它才安心的、在乎的事,咱们再交流吧。话说回来,你别没事总往我这跑,你们早开学了吧。”
“我说你是不关心我,还是不关心中国的教育现在提开学这学期都快结束了。再说,我开学怎么了,开学就不能出来了你招的那些兼职的不都还是学生”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请他批示账务。
“一集八百”代志晖微皱起眉头,“我们正式员工才一集一千,就给他们八百”
“这事我也提醒过刘责编了,他说他招的这几个学生实在很不错,而且咱们的兼职标准是500到800,他就申请了800。”
“他们的工作不是还要其他人员核对吗给他们结了钱他们走人了,再检查出错误的那部分罚款谁来担再更改的工费谁来出他是第一次招兼职工吗”说着,挥笔唰唰做了批示。
“哟哟,”等秘书出门后,詹殿安忍不住出言讥讽,“他们才是真正的孩他妈吧”
轻哼了一声,“他们充其量是奶妈,从选题策划到项目跟进,再到出版发行,真正运维的是我,他们那些人来来去去的,顶多就是帮着带带而已。”
“借口。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永远别想掩盖剥夺他人剩余价值的本性。”詹殿安很不认同的撇撇嘴。
“我的梦想是要飞起来的。难不成要我专门花钱养着它”
詹殿安起身离开,不想听他狡辩,他不就是想说,他是脑力劳动者,别人都是替他跑跑腿,动动笔杆子的么,真正运维的是他他会跟人影视部门商谈版税的问题他会对着原稿、看着原片一页页、一集集地做翻译他会跟插画编辑一页页商讨图画的风格他会跑去印刷公司跟他们核对样板的问题他会在展台前给自己的书打着各种推销和宣传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让一本书从自己手上从无到有吗
对詹殿安明显的不屑,代志晖也不理会,这人早就懒散自在、我行我素惯了,小的时候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后面,现在好不容易看着要硕士毕业,可还是跟个小屁孩似的,也就在老三面前还有点大人样,而他这个硕士研究生百分之八十估计也是因为老三的那句“多读点书好,我就羡慕读书多的人”。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有个怕惧的人,总是好的,不至于真的失了管教。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外面转悠了一圈,詹殿安再次施施然地踏进了他所谓的小作坊,他现在的感觉是:人生真t的奇怪要按照佛家说的,前世三百年的祈祷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佛祖耳根子前几百年就没有清净的时候,现在的中国哪里都是人挤人。
“喂,我都说了这么有深度的话了,你倒是给个反应。”
代志晖眼皮都不带撩的,依旧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想说就说,没堵你嘴就是客气了。”
詹殿安很是无力的摇了摇头,一辈子像二哥这样有这么一个梦想也挺好的,生活里充满了乐趣,喜怒哀乐,有了值得抓住和安慰的东西。
“二哥,如果你被你得罪不起的人欺负了,你怎么办”
听到这样的话,代志晖依旧兴趣缺缺,他并不担心这话中的“你”会是詹殿安,毕竟,在整个北京城,虽然有各方势力,大家也互相顾忌,但还到不了得罪不起、无可奈何的地步。十之**是这孩子的文学范儿又犯了。一个大男人读什么不好,偏偏选文科,还是学文学专业,动不动就在他们面前来上几句古诗古词的,也就老三受得了他。
“跟你说话呢。”
“至多五到十年。”
“嗯”
“当然是翻盘的时间,大环境、小环境都得要做好准备,要进退得宜不是”
“你要是一辈子也没那个能力呢”
“假设不成立。”突然像想到什么,猛抬头凝视着他,“不许胡乱帮人强出头,听到了吗”
詹殿安不置可否。
“我这是跟你说正经的,你别读书读傻了。”代志晖难得一脸厉色的跟他说话,“小说都是编的。北京这块地儿,还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
詹殿安好笑地摇摇头,真是夏虫不可以语于冰,在他们的世界里,所能理解的就是有权的靠权势,有钱的靠钱势,却全然不晓得那些没权没钱的人靠的是不记事。
那小子已经忘记他了,从那茫然、怔愣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了,3个月不到,修复能力倒是蛮强的。
其实,在办公楼门口,他只是想跟他打声招呼,可能是长久的生活习惯和环境,使得他的动作和语态都是带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性,而那个面色略显苍白的男生,似乎被他吓到了,他看到了那男生眼中慢慢出现的惧色。那想要逃避还强自镇定的眼神,让詹殿安有点内疚。
刚才二哥的几句话决定那男生不会拿到希望的稿酬了,而在兼职工区内,那个好像叫刘愫的明明知道,却还在信誓旦旦地跟他们保证,只要做的好,下个月拿到每集800是很有可能的。那个男生竟然就傻乎乎地信了,还跟身旁的人商量,两人可以做好后互相检查,减少出错率呢。
那个男生似乎还不明白,说话就算数的话,承诺就不会显出它的重量,合同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包养
多亏卓艳指点,陆瞿又纠正了自己的一个认知误区,再加上腰包又鼓了不少,这让他回学校的时候脚步都轻飘飘的,一路哼着小调,甭提多美了。晚上的车也顺,回到学校时,还赶上了食堂的晚饭,打了一份鱼,一个鸡腿,想了想,又要了两个馒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细嚼慢咽地优哉游哉进餐,边吃饭边在心里盘算。
现在自己最多可以拿出4500,买那款笔记本还差一千多,他可以找朋友借,自己是有固定收入的人,想必他们也会相信自己有能力还,而且自己过不了多久就有3000多的进账,生活上也不会过的太艰涩。
越想越觉得,尽管那些人民币在自己的兜里还没有捂热,就得拿出来,可是自己过得还算说得过去。
“陆瞿”
陆瞿沉浸在美味晚餐的情绪突然被打断,抬头看朱喆正笑着朝他摆手,他下意识地把还剩一大半的馒头扣在掌心,按在餐盘上,努力做出高兴的表情。
朱喆喜颠颠地走到他对面的座位,把书包放下,“你也这么晚吃晚饭”
“嗯。你也这么晚”
“是,有点事耽搁了。”说着转身去打饭。
陆瞿看着他的背影,左手不由自主地动作着,等朱喆回来时,原先的大半个馒头都被掐成了一个个小块。
朱喆端着餐盘回到座位,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刚刚完成的动作,当作没看见般笑呵呵地跟他搭话。
“听说你进了朴老师的课题组,恭喜呀,那可是好多人都盼着进呢。”
陆瞿微微一笑,算作回答,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夹着馒头块送进嘴里,这就跟别人吃米饭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了。
“朴老师做的那可是国家立项的项目,光资金就申请了好几十万。”
“多少万跟我们没多少关系,我们得的还是跟兼职差不多。”
“等完成了,你的简历上可是好大的一笔。”朱喆满脸阳光地说,“名利双收的事情,多少人想要呢。”
陆瞿也不跟朱喆隐瞒,“其实,要不是要求参加的人员都必须自带笔记本电脑,估计我也抢不上。不过,我并没有笔记本电脑,前两次开会都是借的别人的。”
“有用的就行呗,有些人想借还借不到呢。”
陆瞿看着朱喆,朱喆发觉后跟他对视,两人视线一碰,陆瞿两嘴角上挑,朱喆也笑了。
“当断必断,这就是你的优点,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但机会却是闪纵即逝。你当时举手了,你就抓住了机会。”
陆瞿刚要说话,电话响了,他看了看,起身离开才接起。
陆瞿拿着电话越走越远,最后竟然走出了食堂。而等他回来的时候,朱喆已经吃完饭在等他了。
“要出去喝一杯吗”陆瞿面无表情地说。
“啊好、好啊。”
“你请我。”
“好。”朱喆知道陆瞿遇到麻烦了。
一杯一杯的啤酒下肚,陆瞿什么也没说,朱喆也什么都没问题。一杯一杯的酒换来陆瞿通红的脸颊,布满血丝的双眼。
“喝白酒吧。”朱喆提议,看来陆瞿这是要把自己往醉里灌,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喝白酒好了,醉的快些,醉了也比喝啤酒容易吐出来,身体少受些罪。
往宿舍走的一路上,陆瞿的脑袋不知道撞了多少次,和饭桌就亲吻了不下五次,连进电梯的门,都死命把脑袋往电梯门缝里送。等到了宿舍门口,他干脆拿脑袋去撞门,嘴里还嚷嚷着,脑袋就是拿来让撞的,被驴踢更好,会越来越聪明。
朱喆劝上两句,他就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不信我脑袋就是被驴踢过,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笨,结果被驴踢后,哎,一下子就变聪明了。你让我再撞撞,我没准就能知道怎么抢银行不犯法了。”
朱喆和周翠山两个大男人都制止不住这个平常看似文弱的人撒酒疯,他一会儿跑道水池连呕带吐,一会儿嚷嚷着自己要去抢银行,而一晚上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却是:“我要是女的就好了。”
凌晨一点多,陆瞿脑袋虽然还昏昏沉沉的,可人清醒了许多。躺在床铺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屋顶,思来想去自己走过的这些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感觉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觉得只有眼泪才是最能体会自己的,冰冷的夜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