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姝》 第二十八章 置腹

    已是一月，沈子珺大病方愈，感受着冻得麻木的脸颊，冷冽的寒风刺得她头脑瞬间清醒，呆立在院子好一会儿时间，才在绿依不赞同的目光中无奈一笑回了去。

    细细的嘱咐好幽微回家的事情，将其他下人打发出去做事情。沈子珺便把目光移到了绿依身上，眼神里带着无奈，转眼隐了进去，又变得平静无波语气严肃道“绿依，跪下！”

    “姑娘……”绿依以为沈子珺在和她说笑正要撒娇，视线转到沈子珺严厉的面容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姑娘是生气了，虽然一头雾水，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沈子珺看着绿依，语气冷淡，带着一丝严厉“我知你性子活泼，拘不得，对自己探听消息的能力也颇为自豪，但是这里是府邸，不是皇宫！皇宫重要的消息你探听也探听不到，无关紧要的听了去觉得自己很厉害，神不知鬼不觉？”

    “那是因为皇宫里面事情太多，又没有遇到什么要紧的事情，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知道的越多越不易生存……这道理你应该懂。”沈子珺面上变得无奈起来，躬身亲自拉了绿依站起来。

    “可是姑娘，王府不比皇宫啊……”绿依委屈地看着沈子珺，神色中还带着些许迷茫。

    “越是这样越应该注意，你当王府是什么？不大的地方有些什么事情随随便便查查就能发现你和不少人有过接触。”沈子珺叹口气，接着道“你记得我上次说的吗？那个在下人中突然起来的流言，估计今天夫人就是为这件事发火……”

    “姑娘，这不是我做的！”绿依猛地摇头，急忙辩解。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估计夫人当时就知道了府里还有别的消息来源，但是我猜测她并没有查到什么结果……然后就查到了你在打探她的事情，”沈子珺沉吟道“之前有没有这种类似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来了以后这件事情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她应该知道不是我，毕竟我才来这里不久，根基不深，根本就做不到这种程度。但以她的性子没有对我发难已是难得……”

    沈子珺目光变得悠远，她看见王采蘋第一眼就知道她的控制欲很强，性子狠辣，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王采蘋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狠狠地摄着她的心神。

    “可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沈子珺看着绿依，严肃认真“只是第一次，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次知道你和这次流言没有关系，可是她难免不怀疑，怀疑次数多了也就成真了。”

    “而你，将是最先被牵连的那个……”沈子珺缓缓抱住绿依，带着近乎虚无的语气，几近哀求，低声道“绿依，你要知道我身边只有你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现在根本就护不住你。”

    绿依听见沈子珺的声音，在那一刻的眼神变得极其悲哀，那种悲哀似乎要冲破眼眶，将脸埋在沈子珺怀里隐藏了自己所有情绪，“姑娘，我知道……”

    纵然绿依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免不了泄露出一丝丝绝望，那声音仿佛像冰雪一般，覆盖在两人的心中。

    沈子珺皱了皱眉，觉得绿依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的她又说不出来，只能将绿依的怪异之处记在心里。

    许是府中下人们采买东西时说了什么，要说现在洛城百姓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黎尚书府中得宠的侧夫人，有的人猜测这位侧夫人风华无双，有的人说这位侧夫人很早就和户部尚书情愫暗生，为了能和户部尚书在一起，侧夫人暗自做了不少努力。

    绿依把这些当做笑料讲给她听时，沈子珺正跪坐在软榻上靠着火盆吃着点心，十分闲适。用火筷慢慢挑着炭盆里的石炭，感受着铺面而来的热气，舒服的喟叹了一下，“怕是夫人那边要生气了……”

    得宠？不，她摸不透黎珩的想法，一连着好几天黎珩都来自己这边安榻，但是两个人就好像隔了一条深深的鸿沟，就像摸不到的屏就连触碰也只是止于礼。进了年关，户部那里比平时还要忙一些，黎珩每天都会忙到很晚，除了每晚过来休息，黎珩连其他的院子也没有去一下，这才有了流言传出去。至于他们说的得宠，沈子珺觉得还不如相信黎珩更喜欢西厢房的床。

    今日除夕，尚书府中各房的至亲也都过来送了年礼，相比之下，西厢房这里倒是冷清了不少，仿佛和他们隔了一个世界。倒也没什么难过之处，让院子里的下人拿了赏赐算作压岁钱讨个吉利。

    绿依拉着沈子珺，将做好的暖手炉放在沈子珺怀中，在门口放置了一个小椅子，让她坐下。绿依便指挥着那些下人打扫起来，看着院子里难得的一丝鲜活气息，沈子珺的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笑意。

    看见严管家带着一群下人过来的时候，沈子珺愣了一下，

    “侧夫人，这是夫人发下来的礼盒，”

    “多谢了，绿依，过来收着。”

    “诶，”待管家走后，绿依打开了小攒盒，里面应该和姨娘们的份例是相同的：盒内有红枣、栗子、柿饼和花生之类，皆有吉利之意。攒盒中央放个苹果，上插包金的“小如意”。如意上刻有“平安如意”四字，取其意“岁岁平安”。

    绿依挑着挑着倒是看到了一正红色的荷包，荷包上除了一些彩绣的繁样图案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忙拿了给沈子珺看“小主，你看，这有什么寓意？”

    拿了那个荷包，摸着荷包上的交错绣线，沈子珺神色划过一抹了然，她当然知道王采蘋的意思，这是王采蘋最近对她不满发出的警告……一般只有当家主母才能用的大红色她自是用不得，这是在提醒她的身份，记得自己作为一个侧室的本分。

    “哪里是送错了颜色……”沈子珺的声音透着一股疲倦，将荷包兀自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