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演员》 第44章 四十四

    四十四

    寒枫从那天起，每天早上推开家门都必定能看到东西，有时候是一条鱼，有时候是一只鸟，只要是活的东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来一遍，不用想这就是猫的报恩。他只能无奈的把这些问题食物拎进家门自行处理，不收的话可能会伤害到伊卡璐的自尊心，因为这可能是她所能给予寒枫的最好最珍贵的礼物了。

    当然，那些鱼鸟还有螃蟹什么的寒枫都没吃，放在厨房里想着什么时候喂给路边的野猫野狗什么的，假如伊卡璐能够沟通不用再送那就更好了。

    他们这样……姑且也算是朋友？寒枫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跟一只猫成为朋友，这种感觉还挺神奇。

    看天气预报，说是最近温度又会降一些，这波冷空气是天气回暖的预兆，接下来就是好几次冷暖空气对流，然后才是真正的暖和起来。不管怎么样，最冷的时候都过去了，下面的日子还不好过吗？

    第二天，外头下起了小雨，寒枫照例在大巷的时候打开家门，却没有看到最近一直都会出现在门口的小礼物，也不见那只漂亮的白色流浪猫，伊卡璐今天没来。寒枫又看了看天上飘着的小雨，觉得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来不了了，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然而又过了两天，伊卡璐还是没有出现。

    难道是她自己想通了？

    寒枫心里开始有些疑惑，，翡瑞告诉他猫都是这个德行的，高兴了理你一下，不高兴了甩你尾巴，说不定过几天她心情好了自己又跑来了。

    鉴于伊卡璐确实是个很高冷的喵，这个说法也说得过去，所以寒枫只能这样相信，不然他也没办法去找。

    半夜的时候，寒枫在楼上的卧室里睡觉，隐约中似乎听到楼下，准确说是楼下的门外有什么动静，一向都是浅眠的他立刻就睁开眼睛，随手披了件衣服，悄悄地下楼去看看什么情况。

    楼下客厅门外传来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人用东西在滑门，一下一下的随时都会断掉。寒枫听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去开门，冥冥中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干。

    门开了，外头是一片深沉的黑，窜进门里的冷风吹得人头皮都要冻起来了，寒枫低下头，看见了好几天没看见的伊卡璐。

    或者，可能是伊卡璐。

    她的模样和最后一次看到她时差别太大了，原本已经长好的长毛又被鲜血染了一片，肚皮上的肉外翻，黑洞的那只眼还戳着一个刀片，两条后腿已经完全断了，四肢爪子也残缺不全，指甲全部都没了。

    她的身后是点点干涸的血迹，寒枫想不通她是怎么在拖着只有两条腿的情况下还能爬到自己家来，这要多疼啊。

    这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伊卡璐只能轻轻抬起头，用那只带血的琥珀色大眼无声的看着寒枫，第一次露出了哀求的神情。

    寒枫在震惊了半晌后，猛然回过神，慌忙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她包裹好抱起来，回身重重的关上大门，将寒冷拒之门外。

    伊卡璐安静的待在他的怀里，任由寒枫将她放置在沙发上。

    医药箱，热水，剪刀……寒枫用最快的速度准备东西，有了上次的经验，或许这次他也可以救活这只猫。

    在等烧开水的时候，他拨通了给伊卡璐看伤的那个兽医电话，伊卡璐的情况很糟糕，他没时间带她去医院了，至少要把伤口清理一下吃点药。

    视频电话接通，那头的兽医也是半夜被吵醒，不过在看到伊卡璐浑身的惨状后一点气也没有了，快速进入状态，远程指挥寒枫给她疗伤。

    “其实，我觉得……她可能……”医生小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只猫被伤害的太重了，看起来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但是寒枫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她不太方便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伊卡璐也觉得自己活不了了，所以她用嘴巴轻轻地咬住了寒枫的手。

    嘴巴被人用利刃划过，几颗牙也被砸掉了，咬住寒枫的手也使不出力气，而且还牵动了伤口，但她的行为在告诉他，不要救助自己。

    “你得听话，我在给你包扎，一会儿就好了。”寒枫第一次用哄人的语气说话，他希望对方能听明白。

    伊卡璐固执的推拒他的手，努力的翻身露出自己鼓鼓胀胀的肚皮，两条前肢痛的抽搐，却还是固执的保持这个姿势。

    寒枫看的明白，那里有她的宝宝，她希望寒枫能先把她的孩子们救出来，凭她一个是不行的，身上早没了力气。

    “先生，你得快一点，拖得时间长了，猫妈妈和小猫都活不了。”兽医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醒他。

    这是个选择题，寒枫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题目。他看着伊卡璐，伊卡璐同样也看着他。

    她的眼睛里还是满满的哀求。伊卡璐她从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寒枫，即使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她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骄傲的不像一只猫。

    寒枫妥协了，他尊重伊卡璐的选择。

    他把手放到伊卡璐的肚子上，按照兽医的吩咐配合着伊卡璐，将还在里面的小猫一点一点的挤出来，手尽量放轻不弄疼伊卡璐，虽然他知道这都是无用功。

    给猫接生这真是个新奇的体验，寒枫却一点也不想尝试，至少不是在这种场合。

    从伊卡璐的肚子里出来两只小猫，一只白的一直灰的，可惜那只灰色的也许是闷了太久，或者是在妈妈肚子里受到了外部的打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那只白色的倒是还活着，但是状况也不是很好。

    寒枫把两只小猫分开，各自用干净的棉布裹好。伊卡璐扭头想看看小猫们，使了半天劲也不能动弹分毫。寒枫把小白猫抱过去放在她的旁边，轻声说：“看，很漂亮的小宝贝，和你一模一样。”只字不提另外一只。

    伊卡璐心里有数，但是能活下来一个已经很好了。她的眼睛里绽放出一种人类母亲眼中常会看到的母爱温柔，伸出僵硬的舌头舔了舔小猫的脸。小白猫还没睁眼睛，细细软软的叫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伊卡璐很满足，她又扭过头来，在寒枫的手上也舔了一下。

    谢谢你，愿意在最后的时刻陪着我。

    寒枫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知道这是伊卡璐给他最后的告别，也是最后的感恩。

    小猫发出几声细嫩的叫唤，应该是饿了。寒枫把她放到伊卡璐的身边，起身去给她冲泡一点牛奶，医生说幼猫不能喝牛奶，但是现在他手头没有别的东西，最早也要等天亮了才能出门去买。

    等他拿着一只针管和一小碗牛奶回来的时候，伊卡璐已经不动弹了，她的一只爪子轻轻放在小猫的身上，舌头僵直的伸在外头，眼角是一滴没干的眼泪。

    在春天即将来临的时候，一只白猫在黎明前的深夜悄无声息的去世。然而除了寒枫和帮忙的医生，并没有人关心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