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胥带着卢皖衣向楼下走去,林掌柜转身回到了房中。此时的卢远背对着他静默而立,不知为何就凭空生出了一种萧瑟凄苦之意,林掌柜开口忍不住开口唤道,“东家……”
卢远听见声音缓缓转身,泛红的眼眶和悲苦的面容就出现在了林掌柜的眼前,林掌柜一惊,“东家,你,你这是怎么了……”
卢远连忙掩去眼中的苦涩,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从怀中拿出一份契书,“林掌柜,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二十年了吧?这么多年你一直尽心尽力,也吃了不少苦,如今这金玉楼被你打理的如此好,我便将其当作一份礼物赠与你吧……”
林掌柜闻言却没有半分开怀,反而大惊失色,倏地跪在地板上,嘴唇止不住的发抖,“东家,这…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老奴做错了什么?老奴怎敢……”
卢远心知林掌柜的衷心,动容不已,赶忙上前扶起林掌柜真诚的看着他,“林掌柜,这是你应得的,你无需紧张,倒是我,有一事相求。”
“东家有何事吩咐便是,老奴必将全力去办,何至于如此……”林掌柜总算平静了一些,但还是坚决的不去接卢远手中的契书。
卢远长叹一声,将契书放在了旁边的木桌上,背着手转过身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景,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林掌柜,你是我信任和敬重的人,也是最熟悉我名下这些产业的人,劳烦你日后多帮我照看着些皖衣,我…已是时日无多了……”
林掌柜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被惊的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卢远背对着他,声音平静的接着说着,“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回范阳,而皖衣会留在长安,我托了阿姐照看她,可阿姐毕竟是嫁为人妇了,我也不愿让她难做。皖衣还小,有些事我必须得先帮她料理好了才能放心的走……”
卢远的这番话让林掌柜回过了神来,脸色瞬间大变,脚下虚浮的踉跄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东…东家……”
“这世上,商贾无用,我能留给皖衣的便只有这些了。林掌柜,万望你日后对皖衣多多照顾,能保她这一生不为衣食所愁,永远有处可栖,那样,也算全了我的请求……”
而另一边,毫不知情的卢皖衣正在林胥的陪同下参观着金玉楼,墨砚则在她身边跟着伺候。
“……少东家,金玉楼的大体构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二楼便是我们的工匠设计打造首饰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吧。”林胥领着卢皖衣从三楼的楼梯上走下来,穿过一道玄关,便是二楼工匠们的制作场所。
宽敞的房间里置有许多夜明珠,所以整个房间不管何时都是亮堂堂的。屋内的装饰很简单,有六张桌子摆放在不同方位,六位匠人有四男两女,正在各自的桌前忙活着,见到卢皖衣他们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同走到卢皖衣身前行了一礼。
“少东家,可有何吩咐?”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看上去精干聪慧的中年妇人,向着卢皖衣恭敬的问道。
卢皖衣自知年纪尚幼资历颇浅也没有半分托大,微微福了福身笑着回话,“各位辛苦了,儿只是随意转转看看,不必在意,各自去忙手中的事便好。”
“是。”
六位匠人纷纷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少东家,这位便是我们金玉楼最好的匠人关六娘,”林胥指着方才说话的中年妇人说道,“她的手艺极好,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很有名气的。”
卢皖衣看着关六娘敬佩的点点头,跟着林胥继续走着。
“这是王匠人,善勾画图样;这是刘匠人,善精细打磨;这是……”
林胥带着卢皖衣认了一圈人,并细细的讲述了每个人所长之技,卢皖衣也暗暗铭记在心。
“辛苦你如此细致的为我讲解了这么多……”走出二楼匠人们制作之处,卢皖衣对着林胥浅浅一笑。
“少东家何出此言,这本是林胥应该做的,”林胥此刻竟有些赧然,有些慌张的转移了话题,“一、一楼有许多女儿家喜欢的精雅首饰,少东家不防、不妨去看看。”
卢皖衣好笑的看着林胥,正准备调侃几句,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
“小冬?你这是怎么了?急急慌慌的要跑去哪儿?”林胥疑惑的看着满脸惊容的从楼梯跑上来的少年问道。
“林胥哥,不好了,一楼有两个客人吵起来了,闹得很凶,怎么都劝不住,大头哥正在下面照看着,让我来找林叔。”少年小冬匆忙解释着,说完又准备再往上跑,却被林胥拦了下来。
“阿耶和东家正在房中议事,吩咐过了不许人去打扰。”
“可是……”
“别可是了,没看到少东家在这儿么?我们还是先快下去看看吧。”
卢皖衣冲着伙计小冬点了点头,知道不容耽搁,提起裙摆和林胥快速的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