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阿姨家的时候,我发现其实我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站队问题,因为耿时森根本就不待见我。
怎么说呢?
小阿姨的老公,即我的小姨父是个商人,一年赚到的钱吃吃喝喝后还能剩下个十几万,小阿姨的生活自然是富裕得不能再富裕了。但是小姨父文凭不高,小学都没有毕业,在那个只要努力就可以出人头地的年代里,文凭自然算不上什么。但作为常年在商战里厮混的人,他知道现在这个世道长着一副什么模样,要让手下人心服口服,自己必须要有一定的文凭,他是高层自然是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但以后自家的儿子要是接管了自己的位置,难不成要听手底下那些人的闲话?在加上这年头,商人想要赚得到钱,那么在官场上就必须有一定的人脉,否则可能连块地都买不到。所以,小姨父一直都很羡慕做公务员的人,想把自家的双胞胎儿子中的一个培养成公务员,将来打通人脉去税务局,好让这家大业大能保得住。
这也是为什么小姨父会娶小阿姨的原因之一——外公退休前可是教育局的局长。
虽然外公的职位乍一听和商界没什么大的联系,但想巴结他的人也算多。
然后……就是我爸了。
你们知道,我爸是法院的人,虽然不是税务局的,但是做一个商人的话难免要和法院的人打交道,因此小姨父跟我爸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至少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一直都不错,现在私底下也应该有联络吧。我在光城一中读书,成绩还算不错,所以小姨父一直都在耿时森和耿时雨面前夸我,耿时雨倒是没什么,但耿时森却看我不爽。
这大概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带来的结果。
吃饭的时候,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所以我跟着小阿姨一家都出去吃了,小姨父一脸笑呵呵地说是要我接风洗尘,我只能彬彬有礼地应和着。他们都知道我不能说话的事情,所以一般问我问题的时候,只问些我点头、摇头就能回答的事,比如小阿姨会在给我夹菜的时候问句吃不吃这样的话,我也不好拒绝。
小姨父大概觉得我和他们是一家人,再加上在耿家他一直都是一家之主,所以有点不会看人脸色。他一直都在无视耿时森那张阴沉沉的脸,举着杯子说道:“来,我们一家人干杯!”耿时森也算是给自己的爸爸面子,也举着橙汁喝了下去,饭桌上基本都是小阿姨和小姨父在说话,耿时森一句话都没有说,耿时雨只是偶尔配合一两句,而我更是只能点头配合,饶是这样,饭桌上也没有冷场下来,这也足以看出小姨父说话还是很有一套的。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小姨父这不看人脸色的毛病就上来了。
“我听说这旸旸拿了年段第三,把你们这两个家伙都比下去了,旸旸,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要多在学业上帮哥哥们呀!”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是第三而已,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当然,上面那句话只能由我自己在心里想想,但若是被别人指着鼻子说出来的话,我也会没心情的。
耿时森不屑地笑了一下:“那又怎么样?只是个第三名而已,我又不是没拿过,这一次的第一名还是杨芪,人家才是真正的牛,说不定到了光城一中也没有几个人能胜得过。”耿时森说完这句话,眼神还往我这里瞟,简直就是挑衅,我淡定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橙汁。
反正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事也就只是表现出对名次的不屑一顾了。
但……耿时森,你看着,只要我在琥川三中,你就别想赢我。
小阿姨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便替我出头,呵斥耿时森:“旸旸才刚转过来,两所学校采用的又不是同样的教学方式,等到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谁知道那杨芪还是不是第一名。旸旸才刚到这里,你这做哥哥的要多帮帮才是。”
我又淡定地喝了一口橙汁。
小阿姨,你真的太抬举我了,再者说……你没看家你家儿子生气了吗?
“妈,既然那么喜欢你家旸旸,那就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当你儿子,我才不承认我有一个这样的弟弟!”耿时森真的火了,直接走出门去,谁都没拦住,小姨父生气地吼道:“还真是反了天了!”小阿姨只是在尴尬地笑着。小姨父就吼了这么一下,便淡定下来,对我说道:“让你看笑话了。”我摇了摇头。耿时雨起身,说道:“我出去找一下人。”
这一顿饭说实在话,吃得很没滋味,小阿姨一个劲儿地说那耿时森就是青春期到了,这几年一直都这样,让我不要往心里去,为此,我还特意拿出手机打字给她看,说没事,都是一家人,谁会往心里去。
这些当然只是客套话而已,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我和他们又不是从小玩到大的。
耿时森真是太没教养了,和耿时雨简直没法比,难道这就是哥哥和弟弟的差距吗?哪怕他们是双胞胎?
耿时雨五分钟后就回来了,说耿时森已经回家去了,小阿姨和小姨父也没办法说什么,只是叹气说自己养了个不孝子。
回到家以后,我住在客房里,本来以为这个晚上会就这样过去,没想到耿时雨来找我谈话了。
“阿森他最近一直都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同样的话,从耿时森嘴里说出来和从小阿姨嘴里说出来的完全就是两回事。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耿时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时候阿森很黏我的。”
这个我倒是有点印象,记得小时候见到耿时森和耿时雨的时候,他们总是腻在一块儿,耿时雨人比较安静,耿时森便一直拿着玩具跟在自家哥哥身边,一个劲儿地叫着“哥哥”,眼前一刻钟都不能见不到自家的哥哥。
但……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耿时雨说道:“双胞胎就是这样,既是至亲兄弟,又是宿命对手。上了学以后,我妈总是把我们放在一块儿比较,而且只比成绩。阿森性子一直都比较外放些,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比我多得多了,朋友多了,自然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而我呢,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跟别人玩,就只会埋头读书,自然成绩比阿森好很多。但比较的次数多了,阿森自然也就不乐意了,渐渐地,和我的关系就疏远了。其实,阿森比我聪明多了,我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是他的两倍,但每次考试也只比他个四五分而已,靠的还都是英语和语文这一类死记硬背的东西。”
这么一看,耿时森的脑袋瓜可能真的比耿时雨的好使,毕竟耿时雨看起来尽是一副书呆子、死脑经的样子。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觉得爸妈偏心我,所以对我不是很客气,可他越是这样,爸妈就越是觉得他没什么出息,总是训叨他,现在,阿森干脆就整天跟着杨芪,这让爸妈更头疼了。我们家和杨家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好,只是名面上看得过去而已,要知道,杨家做的可是和我们的对手生意。”
本来因为耿时雨的话,对耿时森不是那么讨厌了,但是现在听说了他和杨芪玩得好,瞬间就想起期中考排名出来的那天,我走上楼梯时听到的那句话——“芪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第一名,光城一中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你甩了十几分。”那个时候,我回过头,看到的不仅仅是杨芪而已,还有站在杨芪身边的笑得龇牙咧嘴的不知道是耿时森还是耿时雨的家伙。现在看来,那天一定是耿时森了。
耿时雨看着我,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他松了口气,然后才离开。
在耿时雨离开之后,我的脸就黑了。
别把耿时森的话放在心上,笑话吗?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我低沉着脸,因为心里有点闷便打开了客房的窗。
深秋的夜很凉,风吹到我脸上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很快,冬天就会来了,紧接着,我便看见了楼下有一个穿着厚衣服的老奶奶站着,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小阿姨家住的是小洋房,虽然住的是小区,但也没有左右邻居这样的生物存在,可是小洋房楼下怎么会有一个老奶奶呢?据我所知,小姨父的父母住在乡下,并不在这里。想到这里,我便留了个心眼。
那老奶奶一直站在路灯下面,搓着手不知道在等谁。我就一直开着窗看着那老奶奶,反正也睡不着。
大概是十一点半左右,有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来了,她见到那老奶奶便跑了过去,估摸着是老奶奶的孙女吧。因为天太暗,路灯也不是很明亮,再加上距离远,我根本看不清那祖孙的脸,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是看着那女生搂着老奶奶走进了小洋房。
我关上了门窗,索性也不是什么小偷,明天早起了再问问小阿姨关于这祖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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