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阴山山脉,绵延千里,横亘北疆。
阴山以南一带是阴气所钟之地,这里的天空从没有明朗过,终年被黑雾缭绕,阴沉诡异。这里没有花草,无叶的树干焦黑如墨,像一只只狰狞的魔爪,七零八落地立在那里,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这也是一个寂静到让人恐惧发狂的地方,飞鸟走兽绝不敢靠近这山阴之地,因为这里除了有那些盘旋空中的食尸鸟,焦黑的土地之下,更是盘锯着不计其数的妖魔鬼怪,千百年来,少有人敢涉足,是公认的死亡地带。
但就是这样一个恐怖至极的地方,却隐匿着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教派——鬼阴教
此为史上最诡异恐怖的教派,其法重阴,重令旗调五鬼兵将,派中流传着迷合冲开,五鬼驱魂,锁魂,锁喉,引龙诸法。喜在坟地,秽地等极阴之地休行。借用坟地、尸骨、人血等阴性能量促进修行,令旗倒插,符头也是倒插,坛也落地为阴坛。可以说,鬼阴教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修行方式。
鬼阴教是一个充满杀戮的邪恶教派,每个教徒都是杀人如麻的恶魔,撕杀打斗在教中随处可见,随时会发生。他们视人命如草介,杀戮,不过是一种玩乐,一种消谴,当然,也是一种修炼。
没有人是自愿拜入山门的,他们几乎都是从小流浪街头的孤儿,无依无靠,被教徒抓来,在这地狱般的土地上进行残酷到极点的修炼,每隔三年,鬼阴教就会抓来数百孩童,但大多数都会在修炼中途死去,能活下来成为真正教徒的,不足一成。而苏子亦,就是在三年前被抓来的。
那时,他还没有名字,还是个失去记忆的流浪少年,被鬼阴教徒抓来,和那些同样命运的少年关在了鬼阴谷之南,一片野兽遍布的森林进行初次试炼,七天七夜,能活下来的,就给自己暂时延长了一段或长或短的生命。七天,不算长,也不算短。
记忆中,这片森林黑得不辨天地,苏子亦瘦小的身子蜷缩在一棵大树之后,瑟瑟发抖。他听到同伴凄惨惊恐的嘶叫,他甚至听得到猛兽啃咬他们身体的声音,遥远却那么清晰,他还是活的,还没死,还在挣扎。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粗重的喘息喷着让人作呕的腥味缓缓靠近。极度的恐惧如汹涌澎湃的海啸,几乎要将他的身体绞碎。他想起身逃跑,可是身体却似不受控制般地摊软在地上。
猩红的眼睛,滴血的獠牙,终于出现在了面前,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崩裂了,喉咙也被什么死死卡住般,完全无法呼吸。
“嘶!”刺耳的**撕裂声在这寂静的林间恐怖的响起,他看到自己的大腿被撕裂,血淋淋的肉被那野兽叼在嘴里,狠狠地咀嚼着。
“啊……”他疯狂地尖叫起来,忘了那刻骨的疼痛,没命地拖着受伤的腿向前爬去。
可是,他怎么可能逃掉,野兽咽下嘴里的肉,突然猛地扑了过来,向他的脖颈咬去……
世界彻底寂静了。
“我死了吗?”苏子亦在心中问着自己,他忽然觉得,死了也很好,不必忍饥挨饿,不必受人欺辱,也不必再忍受这种痛苦和残酷。可苏子亦并不明白,当他睁眼看到那个妩媚至极的女子时,恶梦才刚刚开始。
他还没来得及感激女子救命之恩,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就被送到了被暴力充斥的修炼场所。
“想活下去,就给我拼命修炼,鬼阴教要的是以一敌百的高手,新入教徒名额只有五十个,剩下的,都得死!”教中执事鹰鹫般的双眼冷冷扫视着每一个人低垂而苍白的面孔,场中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呼吸也放得很轻,七日恐怖试炼,让这些在鬼门关拼死挣扎过的少年明白,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是锁命的阎王,随时都可能杀了自己。太阳很火辣,可周围的空气却很冷得可怕,冷得让人头皮发麻,冷得让人心底打颤。
七百人,只有五十个可以活下!如此苛刻残酷的收徒方式令人发指。苏子亦的心沉了下去,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绝望,恐惧,迷茫,如不可仰视的高山,在瞬间的解脱后以更猛的气势压了下来,仿佛要将这个弱小的人压死,辗碎。
与正道的修炼方法有些不同,鬼阴教注重炼体,他们认为拥有强悍的身体会让修炼的速度大副提升,也能更好地激发自身潜能,使整体实力达到极至。
然而,他们的炼体之法根本不在人们想像之中,残暴,极度残暴,在这里,容不得一丝反抗和失误,否则便会迎来狂风暴雨般的鞭打。这些少年被隔在一个个单独的场地中,每天都在承受着长达七个时晨的狂暴无情击打和折磨,三个时晨修炼其他,两个时晨休息。然而,最恐怖的,便是这短短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因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的头颅很可能会在梦中被人割掉。
“警觉性不够高的人,死!”这是执事的原话,如刀一般冰冷残酷。
非人的修行方式让很多少年承受不住,悲惨死去,而活着的人,他们眼里渐渐没有了一丝人的感情,麻木而机械地受着各种折磨,听从命令成了一种本能。
三年,冷硬的床铺,粗糙的食物,畜生般的驱策,一次又一次惊险的搏杀……苏子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很多时候他会想,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要活着?可他终究还是熬过来了,受尽磨难的人,求生欲往往会很强,他们畏惧着生,却更恐惧着死。因为他们知道活着有多不容易,所以不会放弃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三年中,每年都会有一场毫无人性的撕杀对决,清理掉那些弱者,最后一年,七百人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但是,还有一百多人,必须死!铁一样的事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烙在每个少年心头,在等待最后一场毫撕杀的漫长时光里,没有人再觉得残酷,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残酷,彻底麻木了,而苏子亦的心里,和其他少年一样,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了所有的对手,活下去!
三天的残酷撕杀,他凭着超群的机慬和狠辣,将对手一一斩杀,终于活到了最后。尸横遍地,血汇成溪,萧瑟的秋风卷着不知哪里飘来的枯叶轻轻掠过战场,就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死者的脸,带着入骨的腥气飘向远方。
从此,这个少年有了自己的名字——苏子亦。这是那个女人赐给他的,因为,他被教主赐给了那个女人。
三年打磨和垂炼,苏子亦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小孩,他长大了,无论修为,心智,气度都远胜常人,可跟那个女人相比,他还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