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他这种神色，满脸的不可置信，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动了杀意，他眼里的凛冽凌迟着我，我垂下头，心中的刺痛一点点扩大，蚕食掉了我所有的思绪。
柳君异笑着圈住我的腰，眼里的笑意仿佛可以溢出来：“大婚之日定在这个月初八，如果阁主有空，不妨来喝杯喜酒。”
我捏紧拳头，不敢望向子书昕，却听他淡淡道：“她是我乾心阁的人，就算要嫁人也要我同意才行。”
柳君异瞥了我一眼，笑容不变道：“既然如此，那慕儿，你就退出乾心阁如何？”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反应柳君异说的话，他竟然让我退出乾心阁，我睁大眼睛望着他，柳君异收紧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俯身在我耳边道：“我曾听柳柯说，白鸾冰似乎常年不见日光，导致双眼时常无法适应白昼生活，易慕语，你亲口告诉他，你是怎么把白鸾冰从乾心阁偷出来的。”
我僵着身体听着，只觉寒意透体，我不能让子书昕知道鸾儿的存在，否则我又要面临取舍，到那时候只怕会更艰难。
我抬起头看向子书昕，润了润嘴唇，缓缓道：“我……”
子书昕却突然出声道：“如果你愿意，我答应也未尝不可。”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他……答应了让我嫁给柳君异？我嗫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却听他轻轻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冰着脸，眸中少有的染上一丝偏执，紧抿着唇定定地凝视着我，我喉咙发紧，被柳君异捏着的手臂传来阵阵疼痛，我用尽全身力气绷直身体，缓缓道：“愿意。”
他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到极点，眼中的愤怒混合着说不清的情绪，苦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为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如何？”
我的心一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见我不回答，冷冷道：“这个月初八，我一定来。”说罢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如刀割，控制不住地眼泪纷纷落下。
柳君异叹口气，抬手轻轻抹去我的眼泪，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满意了？”
他收回手，眸中蓄满愤怒，却也不发作，撇撇嘴角道：“不满意。”
“你还不满意？你这个小人！你的阴谋得逞了，你还不开心？”我想起子书昕离去时的决绝，心中悲愤不已，接着道：“可惜你也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我不过是他一个下属而已，你别妄想能够利用我去打击他！因为我没你想得那么重要！”
他眯起眼，出掌如风，“啪”的一声，眼前的桌子应声而裂，我缩了缩肩膀，却也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他狠狠地瞪着我，缓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子书昕肯答应你嫁给我，是怕你退出乾心阁！”他慢慢地走向我，带着压迫性的语气道：“因为阁中规定，只有死人才能退出乾心阁，易慕语，他这么宠着你，事事都为你考虑，你告诉我，你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
我哑口无言，一颗心却颤抖着盛满欣喜。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柳君异捏住我的下巴，哼道：“无妄匪最喜欢夺他人所爱，你，我要定了！”
柳君异说到做到，他将我关在屋子里，命人日夜轮流看管，府中的侍卫奴仆全部调动一番，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一丝不乱地筹备婚礼，这个月初八，只差五天了，我推开窗，府中上下一派喜色，大红色的帷幔从屋檐一直挂到房门，却不见欢声笑语，院子里匆匆而过的仆人偶尔抬头看到我，都表现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生怕惹祸上身，逃也般离去。
初八的早晨，天还没亮，就有人推门而入，一位嬷嬷指挥着一群丫鬟将我从床上拖起来，洗脸、沐浴、熏香、梳头、更衣……我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任由她们摆布，当凤冠轻轻戴在我头上的那一刻，我瞬间清醒过来，我居然要嫁给那个小人！
那嬷嬷低眉顺眼地对我道：“姑娘天生丽质，打扮起来真真是如天仙一般，日后嫁与无妄君，定然能够举案齐眉，结永世之好。”
我看着眼前的人，她嘴上说着祝福的话，脸上却半分笑意也没有，而丫鬟们也都垂着头，脸色并不好看，我扯下凤冠扔在地上，轻声道：“我要见柳君异。”
那嬷嬷却也不惊讶，毕恭毕敬地回道：“按照祖制，新人婚礼前一月内不得见面，否则恐怕会不吉利。”
我在心中冷笑，七天之前新娘还不是我呢！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都是放屁！但她确实也没错，所以我并不打算为难她，我正色道：“麻烦嬷嬷替我传个话给他，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他商量。”
她见我如此神色，也不推辞，点点头出门去了，我在房内坐立不安，丫鬟将我的头发盘成九凤朝天髻，我随手抓乱，她们就又梳回去，我摆摆手示意她们不需要再动手去梳，她们也不理，自顾自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非常得当，虽然我在其中添了不少乱子，却也并没有耽搁总体的进度。
就在我第三次将凤冠摔得变形时，那嬷嬷才迈进门来，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白鸾冰，她穿着白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素着脸，蹙着黛眉，刚看见我，眼泪便从眼角处滚滚落下，我心中一疼，跑过去握住她冰冷的手，两人相顾无言，看着她戚戚的样子，我的话都憋在肚子里，事到如今，话语已经太过苍白。站在我们身旁的嬷嬷轻声道：“快要到吉时了，姑娘再不梳妆来不及了。”
我沉思片刻，心中感慨万千，看来柳君异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他让鸾儿过来，就是想告诉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我对那嬷嬷委婉一笑，坐在梳妆镜前，轻声道：“那就有劳嬷嬷了。”顺手脱下自己镯子，对鸾儿道：“你我姐妹一场，如今我都要嫁人了，也不知未来能如何，这镯子是我从娘家带出来的，我母亲非常喜欢，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也算不枉我们姐妹情深。”
鸾儿哽咽着点点头，接过镯子，我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面向镜子道：“嬷嬷，动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