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如同天籁一般,但这个声音的主人实在是让李隆基倍感头痛。
“四哥,这金屋藏娇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啊,守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怎么不把她带出来,让我这个做弟弟的饱饱眼福呢?”说话的人竟然就是上次救过林依然的那个神秘少年,林依然口中的“男神综合体”。很显然,他对李隆基“包养”林依然一事,很感兴趣,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玩味之色。
李隆基看着面前貌似笑得很欢,但那笑意分明没有直达眼底的人,心里泛起了一阵阵苦涩之意。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这个弟弟长大懂事以来,他就再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爱跟着自己了,和自己嬉笑玩闹了。虽然,他做什么事也还是习惯性的经常和自己在一块,但,他就像是在故意和他为难一样,不管是做什么事,都要和他对着干,跟他唱反调。
一开始,李隆基还以为这是他喜欢自己的另一种表现,因为年纪小,不成熟,所以才故意和自己作对,以吸引自己的关注。但,时间一久,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是面和心离了,再也没有当初那份情投意合的兄弟情谊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最喜爱的这个弟弟,仿佛一夕之间,就变了一个人。不,说他变了,倒也没有变,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爱笑爱玩,只不过,现在他只是脸在笑,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发自真心的笑。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不,甚至可以说,他比以前变得更加聪明,更加地睿智成熟了,但,这样的他却仿佛失去了生气,好像只是一个会动脑的木偶,对,就是木偶。他变得不再有真心,也可以说是对自己不再有真心,虽然什么事情他都会来插上一脚,但他又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只是一个顽皮的孩童一般,一时兴起做了个恶作剧而已。
李隆基也曾经忍不住,很认真的问过这个弟弟原因何在:“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是,他一开始只是装糊涂,插科打诨地不肯正面回答李隆基的问题:“我们变得怎么样啦?四哥,我们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呀。”
后来,直到李隆基的眼神变得严肃,语气也变得凌厉,他才叹了一声气,却还是不愿看着李隆基的眼睛,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成长的代价,也许就是失去当初的快乐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下李隆基一个人伫立在原地,看上去颇为孤单。
那一天,他走之后,李隆基在原地站了大概一两个时辰,一动不动,脑海里却像在放电影似的,浮现出了一幕幕虽然生动却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不清的画面,那全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一起学习、甚至一起挨骂的画面。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也不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走到了今天,今后,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我也不再强求些什么了,你开心就好。
想起往事,李隆基还是有些难过,不管这个弟弟怎么对他,他也还是始终当他是最好的兄弟,也还是愿意陪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七弟,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有兴趣了?还是说,你看上了你未来的四嫂?”
少年眉眼间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让人分不清真假:“如果我说我真的看上她了,你会把她让给我吗?”
即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李隆基的脸色却也还是微微地有些变了:“晟宇,不要胡闹了,如果依依姑娘她知道我们把她当物品一样,让来让去,她会伤心的。”
被叫做晟宇的少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眼角却微微上扬:“是吗?如果我说,我没有在胡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呢。”
李隆基的脸色虽然很难看,但是他也不会轻易对他发火:“我希望,你最好不是真心的,你抢什么都无所谓。但,林依依,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尊重她的意愿。”
少年有些愠怒了:四哥,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那种蛮不讲理、不尊重别人的人吗?很好,这个林依依有点意思,竟然让一向不肯对自己说一句重话的四哥对自己动了怒。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为了刺激一下四哥,才故意说出那些话,那么,现在,他是真正的对那个叫林依依的女子有了兴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让一向稳重的四哥失态?只凭长相吗?他不相信四哥是那么肤浅的人,而且,他也不是对林依依一无所知,上次,他在皇宫之外的大道上已经见过林依依了,虽然她的外貌也称得上娇俏可人,姿色上佳,但从小到大,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比林依依更好看的女子,但四哥从来没有对谁如此上心过。看来,这个林依依,还真是,颇有些手段呐。
少年不愿再和李隆基争执,多说无益的道理,他也懂,于是,他只说了一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会让来时间证明一切的。”
说完这句话,少年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不再看李隆基一眼,他的背影,决绝而孤单,修长挺拔的身躯支撑着稍有些宽大的袍子,血红色的袍子随风舞动,此刻,仿佛也和它的主人一样,心气难平。
因为他再也没有回头,他也错过了李隆基凝望他背影的那种,带着歉疚与自责的眼神。理所当然的,他不会知道,李隆基对他一直都是宽容并且关爱有加的。他也不会知道,在李隆基的心里,他这个弟弟到底有多么重要。他更不会知道,李隆基一直以来,在默默地为他做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四哥,他的骨肉兄弟,与他有着血海深仇,所以,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地同他相处,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亲近他,进而原谅他,然后因此,坠入那无边地狱,再也无法获得半分救赎与片刻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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