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叶赶到霖市中心医院的病房时，偌大的病房就见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躺在病床上，面部鼻青脸肿，头上缠着纱布，左腿还打着石膏吊在半空，甚是惨烈。那人见宋叶站在病房门口，刚想打招呼结果有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痛得吸气。
“覃小宋同学……嘶，你和谁打架了，状况这么……凄惨呐。”宋叶一脸调侃的表情，倚靠在门口，没有直接进来，眼里悉数是戏谑之情，却无半分同情。
覃宋虽然知道宋叶是个幸灾乐祸的个性还是止不住委屈，反正他是不敢和他妈报告自己的情况，害怕她担心。至于他爸……呵呵，他怕对方知道他打架后后再揍他一顿，伤上加伤。但是面子还是要撑的，“和我打架的那个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了不少淤青，按照你教的全往暗处打！”
宋叶嘴角微抽，什么叫按照她教的？她微微挑眉，扫了扫覃宋身上的惨状，凉凉道：“是啊，对方只是身上多了点淤青，而你……吊着石膏腿住院，还有你这脸……鼻青脸肿，怎么见人呐？”
覃宋刚才还兴奋炫耀的表情顿时僵硬，变得憋屈，默默地转移话题，“表姐，帮我拿个苹果呗。”
“你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宋叶不冷不热地回道。
“有你那么对待病患的么？”覃宋嘟囔着，终究还是自己去拿病床旁边六十厘米之遥的苹果，狠狠地啃了起来，仿佛他啃的是那个没良心的表姐。
宋叶还是听见了他的嘟囔声，只是有些失笑，并未回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覃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宋叶这才注意到隔了一张空床的位置上，拉着一扇帘子，像是一堵墙一样隔绝了外界。
“和你打架的人在那边？”
覃宋咬着苹果，狠狠地点头嗯了一声。
宋叶走过去，站在帘子外略含歉意道，“十分抱歉，我这表弟不太懂事，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然而话音还未落，帘子唰得一下被拉开，里面露出一张俊秀的娃娃脸，一眨不眨地望着宋叶，眼里满满都是震惊，“宋教授？怎么是你？”
刚才声音听着听熟悉，没想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把上司的表弟打了，这感觉还真是……“酸爽”呐。
“……宴、洛。”和那臭小子打架的原来是她这新报到的二货助理，这到让宋叶有些出乎意料。
旁边的覃宋看着宴洛一副二货呆楞的样子，完全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之前在他面前不是很嚣张很无赖的吗！怎么见了他表姐就像老鼠看见了猫似的，靠！为了争取一点存在感，他开口冷冷地嘲讽道：“装啊，接着装！一脸无辜装给装给谁看啊！”
宴洛撇撇嘴，观察了一下宋叶的表情，终究是把放在身后的拳头缩了缩，然后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望着宋叶，一张娃娃脸、一双滴溜溜的黑眸，还真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受害者模样，“教授……”
话音还未落，宋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是面上还是镇定的，“这几天你就在医院好好养伤。”她记得覃宋说过对方身上也被他打了很多淤青。
宴洛摇头：“我现在就可以出院。”说着他就要下床。
宋叶面无表情地补充一句话：“病假不扣工资。”
闻言，宴洛立刻把伸出去的长腿缩了回去，脑子转得飞快，蜷缩在病床上，“啊呦喂，疼死我了，好疼啊！可疼了！”
宋叶觉得对方那一声“啊呦喂”真是作上天去了，强忍住揍他的冲动，冷冷地呵呵了一声，然后一脸冷漠地打量着他的姿势动作，不冷不热道：“这么疼……是伤到肋骨内脏什么的吧，要不要去拍片，然后……商量商量赔偿的事情。”
宴洛脸色一变，安安静静地躺直，刚才覃宋在宋叶面前的话他其实都听见了，他身上其实没多少伤，事情闹大了可就不给上司面子了，到时候还是要扣工资，权衡了一番，只是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道：“我身体好着呢，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覃宋在一旁看宴洛被整顿得服服帖帖，不由一阵幸灾乐祸，强忍着笑意。
宋叶见事情处理完，撇了眼憋笑的表弟，“我看你伤得那么严重，我还是打个电话给姨妈好了，免得你没人照顾。”
“别别别！”覃宋打了一个激灵，大声吼道，“我妈要是知道不担心死我啊，作为一个儿子也太不孝顺了！”
“呵呵。”宋叶眼里泛着冷光，“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覃宋沉默，无话可说。
宋叶又道：“我让骁骁来照顾你好了，他今天刚好考完放假。”骁骁是宋叶亲弟弟宋骁的昵称。
覃宋点头，然后又支支吾吾了半晌。
宋叶有些不耐：“还有什么事情，一次性说完。”
“今天……我要去刑警一队报到，可是……可是，我脸上这伤……”
“怎么见人，是么？”剩下的话就算对方不说，她也能知道，“也就是说——你想让我替你代班？”
覃宋不好意思地点头。
可惜宋叶拒绝了，“没兴趣。”
“你想要什么？”覃宋清楚宋叶的规矩。
“我听说局子里有个被吓疯了的犯人。”宋叶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你怎么知道？”这是圈子里的事情，事关警方的名誉和办事效率，宋叶怎么会知道？
“苒夏和我说过。”宋叶道。
“苒夏？”覃宋匆匆打断宋叶的话，“你指的是市刑警队里那个素有‘恋尸狂魔’一称的法医傅苒夏？”他对这个名号可谓印象深刻，传言傅苒夏喜欢尸体在合照发微博，还能一脸惬意地坐在解剖的尸体旁边吃饭，想想就惊悚。
恋尸狂魔？宋叶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挺新鲜的，没听苒夏说过，看来她在国外的这几年，错过了很多乐事情。“苒夏是我的闺蜜。”
覃宋一脸狐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这样的闺蜜？”
宋叶反讽道：“我还不知道你也能背着你妈在外面打架呢。”
覃宋挠了挠头，没有回话，只是转移话题，“你要赵程有什么用么？”
“我希望能做他的主治医师。”
“这专业领域不太对吧，你是心理学医生，但对方需要的是精神科的医生。表姐你到底什么目的啊？”覃宋有些好奇。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疯的原因，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杀人犯被吓疯，多么有意思的研究。”宋叶笑意宴宴。
“不理解你们这些变态的脑回路。”覃宋嘟囔了一句。
“你到底答不答应？”
“成交。”
2
傍晚，顾北醒来，发现房间里的水喝完了，准备去楼下的饮水机灌水，结果一坐起来就不小心牵动了手术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还是认命地拿起水杯出去。
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看见对面走来一个精致如画的美人。高跟鞋与瓷砖地面的接触格外清晰，刺激着顾北的耳膜——
踏……踏……踏……
顾北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此时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他此刻的表现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心中充满希冀的同时又害怕失去，害怕眼前只是泡影一碰即逝，然后心中所有的希冀都将在顷刻间化作绝望。
随着距离的，顾北只觉得呼吸快要停住，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那人却径直得穿过他的身侧，若无其事。
“小尘……”他低声唤了一句，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手指微颤，手上的杯子摔倒了地上，啪嚓一声，顷刻间变成了碎片。
高大的男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捂住眼睛，一滴清泪顺着白皙的手指滑落，无声坠地。
3
宋叶出了医院大门，走到一辆银色的保时捷旁，老陈在车里静等着，不时望眼左手的手表，见宋叶过来，立即开车门下车，迎上去，面上挂着恭敬的笑容，“小姐，晚餐马上准备好了，现在就回去么？”
宋叶点头。
车上，宋叶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繁华的景象，面无表情，那双澄澈的明眸此时深邃得像黑洞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手指微颤，微微抿唇，似乎有些烦躁。
老陈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小姐是有什么心事么？”
“没有。”宋叶垂下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