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帮我虐渣》 十面埋伏琴剑和

    魏青矜见魏轻尘丝毫不为所动，眼睛转了转，看向了一旁撑着下巴把玩手中琥珀杯的司凌，脸上一抹少女纯真的笑意，娇俏道：“司马公子的琴声真是余音渺渺不绝如缕，听闻司公子也是京中闻名的才华横溢之人，可否也弹奏一曲？”

    司凌缓缓放下手上的琥珀杯，眼睛一眯，尚未说话之际，魏轻尘站了起来，轻斥道：“不得无礼，司公子乃是宾客，怎么可以强请宾客演奏？”

    魏青矜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魏轻尘，眼眶有些发红。

    王吉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和稀泥地笑道：“司马公子不也弹奏了一曲，又不是街头巷陌，只是园中乐呵乐呵而已，不若来者不分主宾，大家都轮流表演一曲如何？”王吉笑眯眯地巡看过魏轻尘和司凌。

    司凌捏着杯子的手略略收紧，琥珀杯缓缓裂出一道裂痕，桃红色酒液顺着司凌的指尖滴了下来。

    魏轻尘倒是娇俏一笑，起身走向方才司马佩弹奏所用的古琴，站定在琴前，有些娇羞却大着胆子看向司凌，道：“司公子若不弃，可否与轻尘一同演奏一曲？轻尘近来习得新曲，刚巧需要身手敏捷之人舞剑以配之。”

    司凌黯然的眼睛忽然燃起了火光，抬头灼灼地看向了魏轻尘，魏轻尘亭亭玉立在古琴旁，鬓边桃花飘过，映着发髻上的琉璃桃花，衬得魏轻尘下凡桃花仙一般。

    司凌随意起身，风过衫动，竟隐隐有一丝侠客之感，司凌上前躬身道：“多谢大小姐抬爱，与大小姐一同演奏乃是在下的荣幸。不过在下今日赴宴未曾携带佩剑，可否与世叔借一柄？”

    魏鹤鸣饶有兴致地看着司凌和魏轻尘，他本来想要阻止魏青矜胡闹，奈何王吉说了此番话，他正想如何解围，没想到魏轻尘先行替他想了解决之道。魏鹤鸣心中明镜似的，此番的确是难为了司凌，便道：“几日前，有人拿了一柄宝剑来‘逐日’中，说要当掉宝剑，本来逐日仅仅是铸剑店铺，万万没有收当的规矩，但是这把剑实乃上品，况当剑之人说不想宝剑落入当铺之类的地方，所以我也就破格收了这把剑，既然贤侄没有趁手的剑，不如赠送给贤侄。”

    魏筝手上托着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司凌慎重地鞠躬道：“多谢世叔。”

    连夫人兴趣盎然地看着盒子，盒子的确可圈可点，就是不知道其中宝剑是何品质。司凌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双手缓缓打开盒子。

    只见一团光华顺着整个剑身流淌而过，宛如出水的芙蓉般清冽不失雍容，古朴的剑柄上无一丝雕饰，却闪出星辰运行的深邃光芒，阳光照在剑身，好似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则象壁立千仞的断崖般巍峨不胜寒。司凌眼睛微微瞪大，不禁出声道：“可是上古名剑纯钧？”

    魏鹤鸣坦然一笑，道：“正是。”

    司凌抬手将纯钧从盒中取出，细细打量这把剑，随即抓握在手中，双手抱拳，道：“多谢世叔赐剑！”司凌微微看向魏轻尘，道：“还请大小姐奏琴曲。”

    魏轻尘微一颔首，唇间漾起一抹笑意，眉间似乎凝聚了满天星光，从容而又深邃。魏轻尘微微起手，手指优美而又恬淡地划过琴弦，琴弦似是久旱遇甘露的麦苗，又似是等待千年的知音，发出如泣如诉之音。

    散声渐渐凝聚，穿越千年的远方似乎飘过金鼓战号鸣声，军士迈着整齐却又紧凑的步子。司凌唇角笑意微敛，手上的剑缓缓抬起，剑花慢慢旋起，随着魏轻尘指尖的飞动而渐渐加快。

    魏轻尘美目划过司凌，手指忽而一转，扣住琴弦迅速弹奏而起，气势恢宏若沙场点兵，出征在即，将士昂首挺立胜券在握，晦涩的沙场平添一丝血气。司凌迈动的步子彳彳行行，若威仪万千点兵之将，又似斗志昂扬箭已在弦的兵士。

    魏轻尘轻呼一口气，阖上双目，手指猛地划拨过琴弦，声音铿锵而起，马蹄交织着刀戈相交，辅之以冲锋呐喊，震撼心魄。司凌剑花似乎已经恍若虚影，似是战场上一闪而过的战旗，又似是胶着相战的将领。

    魏轻尘双目轻启，繁复翻飞的剑花中，她知道他正在看着抚琴的她，魏轻尘轻柔一笑，翻飞的手指戛然而止，若惊天一道雷，又似万江奔腾遇瀑布。司凌招式一换，定在魏轻尘将将停下的音符中。

    魏轻尘起身一笑，道：“献丑。”司凌收回剑，随意揩了一

    把面上的汗，走到魏轻尘身侧，随着魏轻尘一同行了一礼。

    待二人已经行礼完毕，众人方才堪堪从刚才《十面埋伏》的激荡中醒来。

    “真真长江后浪推前浪，《十面埋伏》本为琵琶曲，贤侄女竟然可以用古琴弹出如此气势，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悲壮的部分，只留了气势激荡曲调配合司公子舞剑，可谓玲珑剔透。”连夫人放下一直端着的酒杯，喟叹道。

    “司贤侄的剑术也是出神入化，怪不得京中有传司家少主文武双全，世间无双。”王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司凌，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

    司马佩面色铁青，双目通红地看着眼前一双璧人，司凌剑舞得再好，也不过是武夫一个，根本就不懂宫商，为何魏轻尘宁可挖空心思去替司凌添花也不肯与他琴瑟双和？

    魏青矜一双银牙更是快要嚼碎，她本想让司马佩出彩一番，对比之下，便可显出司马佩更加适合魏轻尘，进而让魏轻尘有所动摇，没有想到，魏轻尘和司凌竟然来了一曲《十面埋伏》的配乐舞剑，既凸显了魏轻尘高超的琴艺，又展示了司凌出神入化的剑法。

    连夫人美目微转，看向了魏鹤鸣，道：“魏老爷真是好福气，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老身可是羡慕非常。”

    魏鹤鸣眼睛笑得眯成一线，朝着连夫人举举杯子，道：“敬连夫人一杯。”

    魏轻尘朝着司凌微微一笑，将手指藏到了宽大的袖子下。司凌面上笑意不变，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流光。

    ………………

    夜风顺着窗户吹拂了进来，账幔轻轻摇动着，空气中似乎还留着桃花的香气。室中没有点蜡烛，一盏放置着夜明珠的琉璃灯在桌前散发着朦胧的光，照着桌前斜坐着的玄衣人影。

    人影把玩着手上的玉瓶，门外似乎是有开门声，人影转头看向门外，夜明珠的光照在脸上，一双桃花眼顾盼流离，正是司凌。

    魏轻尘风尘仆仆地走进朝雨阁，今日桃花宴是她一手操办，无论是前期准备还是事后收尾，她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所以一直到现在才能回来歇口气。

    魏轻尘抬头看了一眼朝雨阁的内室，心中一动，转身对跟在身侧的瑾兮和琼华道：“今日你们俩也累了，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瑾兮和琼华行了一礼，道：“谢小姐。”

    魏轻尘迈步走进外室，准备值夜的婉若揉了揉眼睛，忙放下手上的帕子站了起来，魏轻尘将身上的披帛递给婉若，道：“晚上就不要做针线了，把眼睛累坏了可怎么办。”

    婉若小脸一红，连忙道：“小姐说得是。”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披帛挂在门旁架子上，转身想要拿着鱼洗去打水。

    魏轻尘虚拦了婉若，道：“今晚不必这么麻烦了，方才在外院忙得一头一脸的汗，稍微擦了擦脸。加上我也有些乏了，今日想要休息了，你就不用忙活了，也早些睡。”

    婉若忙点了点头，看着魏轻尘打帘进了内室，方想起来没有行礼，婉若忙隔着帘子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去铺了铺外室的塌，翻身躺了上去。

    魏轻尘一进屋子，一双微微带着凉意的大手便牵着了她的手，将她拽了进来。

    魏轻尘低低一笑，道：“果然没有瞒过你，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魏轻尘扬起小脸，不施粉黛的面容带着少女特有的红润和娇俏，娇嗔道：“为了替你掩护，我都没有梳洗。”

    司凌却没有与魏轻尘一同笑闹，微凉的大手轻轻摩挲着魏轻尘柔嫩的掌心，将魏轻尘的手拉了起来。凝脂般的芊芊指尖布满了血痕，已经微微结痂，斑驳的痕迹与赛霜雪的葇夷形成鲜明的对比。司凌心中一疼，轻轻吻上魏轻尘的指尖，不带有一丝的与亵渎，只是漫漫溢出的心疼与怜惜。

    魏轻尘眸光一滞，泪水湿了眼眶，记忆似乎与前世重合，前一世，她为了助司马佩取得魏鹤鸣的支持，当泸沽酒，十根不染阳春水的手指为他尽毁，却没有换来他的怜惜，只有她枯灯冷裘对影自怜，司马佩还在耳边念叨着魏鹤鸣铁石心肠。

    而这一世，虽泪水打湿了眼睫，心中却是满溢着暖意，微微有些涨涨得胸口让她有些陌生的喜悦与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