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耶夏回身便要去寻那神秘男子,鲁瓦亚制止了他。
“那家伙早就跑路了。就算你能追上,只身一人也是不谨慎的。”鲁瓦亚说道。
沃耶夏觉得老人说得有道理,而且比起那男子,他还是更担心艾蕾的情况。
来到树边,沃耶夏唤了两声艾蕾的名字。艾蕾的脑袋动了动,看上去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太好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沃耶夏说着便去扶艾蕾。结果没想到,她的身体一软,直接靠在了沃耶夏的怀中。
“唔!”沃耶夏浑身一僵。少女身子的触感软得像是棉花,淡淡的体香飘入沃耶夏的鼻腔,这让他在心里大呼要命,连跟魇兽战斗的时候都没这要命!
这时候,艾蕾醒了,她有些恍惚地说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被施了催眠的魔法,不过没有问题。”沃耶夏回应道:“那怪物也被我杀了,你安全了。”
“卡帕诺斯同学,你……”艾蕾抬起头,她的刘海碰到沃耶夏的鼻子,后者立刻撇过脸去。
“谢谢……”她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小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忸怩起来。
沃耶夏装模作样地笑了两声:“哈哈,不要客气,应该的。”他庆幸此时是夜晚,否则他满脸通红的样子一定是藏不住的。
鲁瓦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年轻人就是好啊……”
“得了吧,您别取笑我了。”
由于艾蕾没有完全从魔法的效力中恢复过来,因此身体有些无力,还不能自如行动。于是,沃耶夏就将艾蕾背回了家。
回到艾蕾的家门口,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多。
面对一脸惊愕的艾蕾母亲,沃耶夏拿出了毕生的勇气做出了合理的解释:艾蕾在回家途中遇到歹徒绑架,经过一番搏斗,沃耶夏救出了她。但是由于歹徒给艾蕾灌下了迷药,所以现在她还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
幸好有鲁瓦亚在一旁附和,沃耶夏才算是将魇兽的事情给瞒住了。
…………
翌日清晨,沃耶夏从浑身的疼痛中苏醒过来。
以这位清贫少年的经济实力,上好的药膏肯定是买不到了。与魇兽战斗留下的伤口只经过简单的包扎处理,要完全愈合肯定是要一段时间的了。
沃耶夏刚刚离开卧房,就听门板后传来敲击声。
“谁啊?”沃耶夏透着惺忪的眼睛,打开了门。
“我。”鲁瓦亚答了一个字,然后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屋子。
“鲁先生?您怎么来了?”沃耶夏讶道。老人依然穿着布衣便装,只不过衣服颜色由原本的棕色换成了深灰色。
鲁瓦亚打量了一番屋子,然后从袋中拿出一只用布包着的小瓶放在桌上。
“这是绿莹草膏药,疗伤用。”鲁瓦亚说道:“不过悠着点儿用,在帝国任何一个城市对药品的控制都很严格。”
沃耶夏观察着墨绿色的膏药,点头致谢:“谢谢先生。”
“不必谢。”鲁瓦亚摆了摆手,说道:“反而应该是我谢谢你小子,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惊喜?”
“你的成长相当迅速,迅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鲁瓦亚说道:“身为一个俢魂者,这是一个太过让人惊喜的特质。”
这一通夸奖,倒让沃耶夏有些不知所措。
鲁瓦亚坐在桌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笑道:“来,你先坐下来好好跟我说说,那天在时空断界里,你在内心看到了什么吧。我们有过约定的吧?”
沃耶夏立刻回想起了那日在时空断界,两人分别前的对话。于是,他便将自己在内心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人。
“原来如此。”鲁瓦亚若有所思,道:“的确是很有意思。你的魂是以一个女孩子的形象在内心出现……而且还说要试试你的本事,然后你就被狠揍一顿……”
“能拿到魂兵就行了啊!结果是好的!”沃耶夏回想起那时自己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情景,顿时一阵窘迫。
鲁瓦亚说道:“你的魂兵是一柄剑吧?可否让我看看?”
沃耶夏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老人有着丰富的阅历,说不定他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指导建议。
魂在手中聚集,白色的光晕逐渐成型,暗金色的剑出现在了沃耶夏的手中。沃耶夏将剑放在桌上,对鲁瓦亚说道:“就是它了。”
鲁瓦亚端详着剑,镜面般的剑身上倒映出老人的脸。
“真是奇了。我还从未见过一个初入俢魂者门槛的人的魂兵能有这样精致的外形。”鲁瓦亚说着,伸手抚摸着剑身,“一般来说,只有通过长年累月的修炼,与自身魂的联系必须强到一定程度,才能对魂兵进行更细致的打磨。”
“不仅如此,一个新手俢魂者也无法很好地维持魂兵的强度。在经过昨天那样一战之后,你的魂兵居然完好无损。”老人感叹着。
沃耶夏听了也觉得疑惑,但是更多的是得意。总觉得,自己这柄剑相当厉害。
“不过你也别得意。”鲁瓦亚仿佛知道沃耶夏心里所想,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姑且不论魂兵如何,使用者的水平才是最重要的。”
沃耶夏立刻点头附和。
“那日在时空断界,你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便得到魂兵,昨天又在一场战斗中达到了初限,这说明你有着过人的天赋。但是,这绝不是你骄傲自大的资本。”
“记住,修魂者与魔法师不同。”鲁瓦亚继续说道:“决定了魔法师上限的,是血脉,是生来便有的天赋。但是对俢魂者来说,天赋只是决定了下限,那是一个起点,而未来能达到怎样的高度,靠的是努力修炼。”
老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严肃,沃耶夏也牢牢铭记他的话。
“请告诉我,初限是什么?”沃耶夏问道:“您昨天说,那是一种境界。我只知道当时我体内的魂的流速十分之快,而且无论做出怎样的行动都似乎毫不费力。”
鲁瓦亚望着少年的眼睛,缓缓道:“你听好了,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着魂这种能量。但是,只有一小部分人会去专门修炼魂,他们就是俢魂者。”
“修炼魂的第一步,是建立与内在之魂的联系。简单来说,就是得到自己的魂兵,并熟练运用它。”
“但这只是开始。人的魂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修魂就是开采这个宝库的过程。魂兵是打开宝库的钥匙,而所谓的初限,就是进入这第一扇门的资格,这样说你明白吗?”
沃耶夏挠了挠头,苦想了一阵,道:“呃,勉强可以……”
“嗨,看来不能用书上那一套啊。”鲁瓦亚摊了摊手,继续说道:“这样说吧。每个俢魂者都想要不断变强,为此首先要熟练对自己的魂兵的运用。但是最重要的,是境界。”
“初限是第一重境界。魂走遍全身,驱动身体,让人能做出远超肉体限制的反应与动作。”鲁瓦亚说的话引发了沃耶夏的思考。的确是这样没错,经历了昨晚的一战,他可以很清楚地明白这种感觉。
“那之后呢?”沃耶夏好奇地问道。
“之后?”鲁瓦亚叹了口气:“之后对你来说太远了。初限之上是极限,正如其名,那是将体内的魂运用到极致的状态。那是顶级俢魂者的水准,我也没达到过这个层次,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初限与极限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小孩儿与大人。”
小孩儿与大人?沃耶夏又回想起了自己在内心世界被吊打的情景。或许,极限,指的就是那个女孩的实力吧?
“极限后面还有吗?”沃耶夏好奇道:“俗话说,突破极限,我想在那之上肯定还有吧?”
“呵,你小子,这方面倒是机灵。”鲁瓦亚回答道:“有。”
“哦?”
“……无限。”鲁瓦亚的眼神忽然变得缥缈起来,目光越过了墙壁,似乎停留在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沃耶夏睁大了眼睛。无限?那意味着没有界限吗?怎么可能,如果无止境地强下去,那最终岂不是……神?
“无限,那是流传于俢魂者当中的传说了,真的达到那种境界,说成是神也不为过。”鲁瓦亚说道:“不过我很怀疑有没有哪个俢魂者能达到无限的境界。”
沃耶夏沉默不语,许久开口说道:“一定会有的。如果没有人达到,那这个境界就不应存在了,如何还能去定义它呢?”
鲁瓦亚笑了:“说得很对。我所说的,是我们的这个时代。”
“一万年为一碑,如今我们所处时代是圣历的第七碑,也是人类历史的第七个一万年,而距离神话时代的御座战争已经过去了七万年。”
鲁瓦亚说起了那古老的故事:“神话时代的事情都是传说了。据说当年的人类之王,大皇帝培普提尔德,之所以能直面至高神厄斯特利亚,就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达到了无限境界的人类。”
曾经沃耶夏对这种历史神话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是现在,他忽然很想去了解这些。
“人类不愿做神明的奴隶。”鲁瓦亚继续讲述着:“所以他们才会去修炼魂,因为只有拥有了力量,才能对抗神明。”
沃耶夏望着面前暗金色的剑,这一刻他好像听见了细如微风的剑鸣声。
“所以说啊,人类的俢魂之路,从七万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比起这条延续了七万年的道路,我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罢了。”
鲁瓦亚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少年的身上,笑道:“瞧,你小子的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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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东四区的外围,那片沃耶夏与魇兽战斗的土地上,正站着一队鲜血军团的干员。他们身着统一的红黑制服,将这里团团围住。
卓维匝观察着已经裂成两半的魇兽尸体,眉头紧锁。
“队长,据说昨夜有人目击到奇怪的黑影,而且看到这里有光芒发出。”一名队员做着报告。
卓维匝摸着下巴,说道:“这就是证据,魇兽出现在伯加城,这件事情本身就相当严重。”
真是麻烦,卓维匝不禁心想。自己身上还肩负着揪出那个叛徒的责任,鲁兹达副将愿意给这第二次机会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若是再失败,自己必然将面临军团的审判。
但魇兽出没,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完全不亚于一个在外流窜的叛徒。
眼前的这具尸体,似乎是被某种利刃割开,切割出没有任何瑕疵。卓维匝判断,这不会是普通的兵刃造成的伤害。
“难道是俢魂者所为?”卓维匝喃喃自语。
“报告给伊斯拉格大人,请她对尸体进行鉴别。如果真的是俢魂者,那么他的魂一定会残留在这尸体之上,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卓维匝下达了指令。
“队长,那我们接下来……”
卓维匝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道:“就在刚才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日在时空断界,不是还有一个小子跟在鲁瓦亚身旁吗?”卓维匝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颈,说道:“找到那小子,想必鲁瓦亚的行踪就很清楚了。”
卓维匝做了个手势,执行队的队员们迅速开始着手进行魇兽尸体的运送工作。
我记得你的脸,红棕色短发的小子。而鲁瓦亚,你这个背叛了所有人信任的混蛋,休想逃走……卓维匝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