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源河,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条追寻源头可以追寻最西边雪山的长河。
西源河的流水就是来源自雪山上融化的冰雪。
西源河和天江的根源都是来自最西边,它们的尽头也都是云梦大泽。但西源河不像天江那般蜿蜒曲折,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沿着西源河走的的话能更快的到达那西境雪山。
在越国西境上流河域有一项颇为有趣的传统。
就是砍上一根上流河域特产的翠竹,然后踏在上面顺着奔流的河水顺流而下。
这是一项非常古老的习俗,可以当做一次修行或是一趟趣行。如今已经非常少见,但少见的意思就是还是有。
如果一路顺着流水逆水而上的话运气好的或许也能看到。
“到如今已经很少见了,你看我们一路上来遇上的都是船。”
南越平原地区的西源河上一名老者对着旁边的少年说道。
少年问过老者关于自己的事情,但老者并不能向少年解释清楚,因为他能说的都非常有限。
所以为了转移注意力老者一路走来非常喜欢说一些有趣的见闻或者趣事给少年听。
难得的是少年好像也很感兴趣,然而就在这时河面前方又来了条船,一条楼船顺着流水缓缓而下。
老者突然转口道:“人坐在船上,顺着流水一路上又能欣赏沿途美景,真是惬意又安逸啊,说到底比什么漂流好多了,如今谁还会记得那种原始人一样的传统。”
“那为什么我们是要走过来呢?那岂不是连原始人都不如。”
少年与老者一路走来已经过了两个月,他的言语能力已经恢复,只不过语气听起来还是很生硬。
“对啊,我现在也才想到。”
老者呵呵一笑话语又转道:“流苏,你觉得这船如何!”
流苏就是少年如今的名,因为老者说好方便称呼,给他胡乱取了个名,所以他就成了流苏。
“很大,也很漂亮。”
流苏说道,因为他脑中的形容词实在很匮乏。
老者道:“那不如让他们送我们一程如何。”
流苏提醒道:“他们往下,我们往上。”
言下之意就是不顺路怎么送。
老者笑呵呵的道:“他们返程送我们一趟不就行了,我觉得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流苏皱眉道:“他们可能会答应但肯定是不会乐意的。”
老者瞥了流苏一眼道:“哦?是吗,不过他们肯定还是会答应的。”
“这样不是强人……”流苏欲言又止苦苦冥想,像是想顺口说出什么来又突然忘记了一样。
老者忍笑着提醒道:“强人所难。”
流苏没有理会老者的取笑,自己快步先走到前面。
后方老者盯着流苏像是赌气般一样觉得颇为有趣,终于忍不住笑意一边走一边摇头笑着,也没有特意紧跟上去。
楼船上有人,而且还不少,上面的人早就注意到了在河面上踏水而行的两人。
楼船掌舵的人用眼色示意同伴留神着那两人。
在河面上如履平地,这样的人想不被注意都很难。
待到越来越近他们惊人的发现,前面的那是一个才约摸十来岁的少年!老者也就算了,但这少年……
流苏确实能踏水而行,老者也没有多说什么,而他也并不清楚那么多,在他看来这就跟常人会走路一样正常。
那个同伴拔腿立马去船内通报自家主人。
流苏避过河水中央,很自觉给船只让了道。
船上人等竟吃惊不已又有些惶恐皆是遥遥拜之一礼,看起来对二人甚是恭敬。
更是认为这个少年可能是个童颜模样的老怪物罢了。
看着船上人有些惶惶不安,为什么这些人都这样?虽然疑惑,不过一路上而来,见过不少人如此,少年早就习惯了。
二楼楼船之上从船内先后走出两个人,似是闻声而来。
一个青年和一个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一群人,中年男子帮着青年拨开金丝珠玉串成的门帘,青年与中年男子先后从船中走出来。
船上被簇拥的青年一身雪白绸缎,用着白色丝带束着如墨的长发,剑眉凤目,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微一弯,淡淡的笑容,舒适而惬意。
他远远看着河上两人,只不过目光停留在流苏的身上更多一些。
越来越靠近,身形面容也看越来越的清楚,特别是低着头看着水面的流苏,楼船与两人擦身而过,青年微微拱手作揖表示礼貌和感谢。
老者与流苏都没有在意,一个目视前方一个低头,不为所动。
随着船和人影越来越远,青年随意的问道:“程大人,你认识那水面上的两位吗。”
中年人长居越国伊木郡,而此处临近伊木郡,说不定认识。所以青年才会如此问道。
程响路回答道:“回公子,那老者就是东来紫气,之前他久居在天都,家父与他关系不错所以见过。”
青年缓缓的道:“哦,原来是他么,孔雀王朝后裔中大名鼎鼎的东来紫气。”
“听说他可是这几年为数不多的能自由活动在越国领域内的妖族,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帝都游说吗,就连我在外都有所耳闻。”
程响路回道:“是。”
青年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天师大人是不是非常支持他的想法。”
程响路却是正色回道:“家父也是得到了君上的授意。”
青年侧目看了一眼程响路,又问道:“那旁边的那位呢?”
程响路回道:“这个……旁边的我并不认得。”
青年显得有些失望,说道:“东来紫气西上的目的应该就是云上天了,这倒是容易看出,看来他是想游说整个西境。”
“马上就到成安郡了,正好停下歇歇,请程大人去安排几个人去云上天侯着,不!就让明华回云上天好了,他方便一些,而且按他的性子现在也后悔了吧。”
“你交代一下明华最好能知道他们的目的,东来紫气可以不用管,但一定要弄清楚你不认识的那位的来历和去向,关于明华的问题我回去会亲自跟天师大人解释。”
青年交代了几句便转身便回了船内。
“是。”猜测不到其意的程响路只好连忙回道。
……
……
河道上,老者东来紫气又追上了先行的流苏。
东来紫气笑眯眯的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一路不停不休的走怕你累着。我走南闯北惯了到不在乎,倒是你挺让我意外,心肠还挺好。”
流苏道:“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好罢了,几天前你不是都说了快到了,如今已经是真正的快到了吧。”
“哈哈哈!当然快到了。“
东来紫气这几天一直是怕少年走累了才一直这么说,想不到少年早就看穿了。
这些日子通过一些旁敲侧击东来紫气已经把流苏差不多摸了个通透。
所幸他跟预想中的一样没有恢复全部记忆。
虽然记忆还是缺失但仍然保留着以前一些常识。更难得的是还是很聪明,礼貌,懂事,而且性格也不错。
这样的一个孩子,东来紫气越来越确信能够顺利达到他的目的了。
“孔雀先生。”
正当东来紫气在想事情的时候流苏突然叫他。
“嗯?”东来紫气应了一声。
“您是妖族吗?”流苏问出了这个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其实他早有察觉。
东来紫气的思绪被流苏突然这一问打断了。
东来紫气顿了顿道:“是啊。”
“哦,这样啊。”
良久,东来紫气突然盯着流苏道了一句:“怎么,你害怕吗?”
“是有点怕。”
流苏也盯着东来紫气道。
东来紫气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小子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流苏疑惑的道:“妖族好像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人族的领域吧。”
在他的模糊认知里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我看起来很像妖怪吗?”
流苏犹了犹豫道:“不像。”
东来紫气道:“所以说,我既然不像妖怪,所以只要遵守人类的规律行事,一不杀人二不惹事,我为什么就不能在人族领域活动。”
“哦,这样啊。”
只是流苏想着,这样也可以吗?不通常是会被人人喊打吗?
东来紫气看流苏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而后他继续道:“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妖族的异类,试问哪个族群中没有几个异类呢。”
东来紫气一边说还盯着流苏的反应。
“其实除去外形差异来看人与妖并无两样,况且人族本来就是妖族的一支。”
这个说法很新奇,至少对流苏来说是的。
“远古史上记载着人族本是猿族的一个小分支,而猿类又是妖族的一个小分支。”
东来紫气向着流苏简单的描述着人族的由来。
看着流苏又一脸异常感兴趣的模样,东来紫气捋一捋白须继续又道:“所以说,人族与妖族本质上并无区别,但我认为人与妖的差距并不是在于名字和分类,而是在于自我认知,还有秩序、道德、规矩、礼教、伦理以及语言、文字、传承等等各种。”
“以上的种种人类均是远远胜过于妖族的,所以即使人族体质弱小,寿命短暂也能走到了万物的前头脱出了妖族的范畴,自称为人,所以我们是妖而你们是人。”东来紫气用着一种别有意味的语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
流苏一边仔细听着,虽然有些很难懂但他好像也能理解不少。
东来紫气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说,要是先天力量比人族更强的那些妖族要是都变得跟人类一样聪明,更善于学习,那会怎么样?”
流苏微微想了一下道:“那它们会比人族强大很多吧。”
“你说的对。”
东来紫气大笑不已。
东来紫气又开始正色道:“自古以来妖族也出过许多的妖圣,他们的智慧就是比你们人族的那些圣人也有过之而不及,他们的目的都是想着教化那些愚昧的妖族,但是无一意外的是,他们都失败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流苏确实很想知道。
东来紫气望向远方水面的叹道:“不是因为愚昧的妖太多,而是因为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太多啦。”
“是吗。”
因为人族和妖族自古对立,流苏还是听懂了东来紫气所指之意,一时间也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流苏只是看着东来紫气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也能察觉到东来紫气表现出来一系列微妙变化。
东来紫气收回遥远的目光道:“但即使这样,他们依然还是前赴后继,虽死无悔。”
观察着老者入神的流苏隐隐猜测到了一些东西。
“走吧,别傻楞着了。”
东来紫气在前面提醒道,不知什么时候他都赶到了流苏的前头。
“哦。”流苏收回了思绪回了一声快步赶了上去。
并行的东来紫气摸着流苏的脑袋笑道:“我觉得以后肯定也会有人跟你说,你是个妖怪。”
流苏摇头道:“我不是妖怪。”
东来紫气一脸笑意的道:“你当然不是妖怪,这只是形容而已,这也就是人类的厉害之处了,一个普通的词都能被你们演化出许多的含义出来。”
听不懂的流苏又重新一脸茫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