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旧时时光缱绻在人生的一个角落里,像是一卷无声的影带,等待着某人在某时于某地安静地回放,然后泪湿成行,温馨不语。
十五岁的那个夏末,我们被不同的命运安排到了一起,新环境下的新面孔,洋溢着新的笑容。似乎一个新的时代即将被开启!新生入学的军训是学校不变的传统,为了方便管理,学校采用男女分训,并把住所安排在教学楼。我被安排在了逸夫楼顶楼,这个房间只有一堆堆放在一起的课桌课椅,不言而喻打地铺成了唯一的选择。我弄好这个未来半个月要住的小窝后拜别了父亲,走到天台伴着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学校一览无余。
离家的第一夜,是在是在喧沸过后的幽静的教室中度过。人声喧沸的是初入新境的激动与新奇,似乎身处异地的他乡泪与逢秋的空寂寥与我们毫无关系,尽享的是声声蛐鸣和明天精彩的幻想。
当学校旁边农舍家中的第一声鸡鸣打破拂晓的寂静之时,原本安静的楼层开始躁动起来,匆匆忙忙,人来人往,和着初升旭日耀的光芒,开始了第一天在校军训生活。军训班级是按住宿的集体分的,我呢,顶楼第一间教室,哭笑着成了军训一班的成员。神话般的开训典礼,不过是这个谁那个谁的讲话一个多小时过后,满腹傲气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像是即将出发征战四方的铁血之师在为不必要的停留而不甘。迫切的欲望让学校那几个高大个领导的讲话声渐行渐远,直到远离了我们听觉选择性的范畴。
从骚动到肆无忌惮,谈笑的、说生的、追逐的……喧闹笼罩着整个后半队伍。在这嘈杂的纷哗中,突然传来一声“我宣布,新生军训开始!”就像是一句充满魔力的话语,瞬间凝聚了人心,随着进行曲的响起,我们的激情被提到了入场前一分钟的状态,凌云的脚步声踏出了坚定的节操,如火的热情比下的天空的赤阳,汗流满面,却又浑然不知,只知口号的嘶叫声此起彼伏,活像电影情节里的军营,似乎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我们所营造的氛围中。
然而,热情不过三分钟,大半中午过后,我们都输给了炽热的太阳。没有最初的热火朝天,只有狼狈前行的疲惫身体。热情的短暂以至于余下的时光是在鞭笞时间快些走过,好早点儿结束这“苦”日子。
似乎每天的太阳便是一个节点。一天一天地循环着同样的生活。几天下来,夜幕下,再也没了最初的喧哗,更多的是沉默下的抽泣。有人难耐这无痕的孤寂,掏出私藏已久的手机躲墙角里偷偷给家里打电话,结果被胖胖的年级主任给逮到,不但收了手机还谈了大半夜的话。时间似乎凝固了下来,凝固在了各自“悲伤”的夜。“最苦思乡泪,今宵为汝多”相行十五年,头一次感受到了这淡淡的伤阵阵的痛。如果说,每个人的成长是在不断地经历着什么,那么,当下伤痛的磨砺就是在为以后更深的获得所积累资本吧。
路走的多了,总会有幸运发生。在学校组织的一次与教官的球赛中,我默默地充当着观客。也许是因为身材和体型是黄金比例的关系,我“幸运”地被一位悄无声息走来的教官选中,他挑着眉头说是进行一项“特别活动”,很神秘的那种,还可以不用在这儿训练。也许是当时的我太过单纯,又或是我想得太美好,也可能是着了魔,才那么坚定地跟着他走。
到了“秘密基地”,差点儿没把肠子给悔青了。所谓的特别活动就是特训,结训的表演方队,也就是平时训练是白黑(白天和黑夜都训练)的那种。不是绕着学校长跑就是随随便便百吧个俯卧撑,然后再给你来点儿格斗术练练关节……机灵的人呢,总是跑的时候掉两圈队,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扒地上偷闲会儿。这期中当然也包括我啦,偷了多少的时光呢我是不知道了,反正我偷过。
尽管你我足智多谋,耍溜着被“折磨”的时光,三天下来,我们还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发着各种牢骚。领头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晚并没有进行常规的训练,而是给我们讲起了关于他和他战友的故事。讲得是满泪盈眶,豪情万丈,然后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们苦,只要你们拉得下老脸,现在想回各自原部队(原来的军训班级)的可以回去。时间踉跄地走了几分钟,他看没动静,又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激情四射的演讲,恩威并施,情感法和激将法并用,我们像是他手中的玩偶一般,上下不得。而后,石破天惊的一句:最后问一次,有没有要回去的?我们像是被他控制了一般,竟异口同声道:没有!有的居然还喊得那么歇斯底里。“没有就好,你们都是最强的,既然是最强的,那就继续训练吧!老规矩,先跑学校五圈,回来一百个俯卧撑,蛙跳十个来回。”谁知咋们领队的是中了什么邪,还是打了啥强心剂,竟然跑得跟不要命的亡徒一样,喊个口号都那么气震山河。好吧,我承认他一个人喊不出那种气势,发了疯的是我们,我脑壳儿可也是今早出门的时候被门夹了。人逢三千事,事后发清醒,清醒过来的我们才发现,又被那挨千刀的套路了,真是老谋深算啊。
日子是用手指数着过的,数着数着就数剩了最后一根。也就是说下一天就是结训的日子了,尽管之前有多么渴望军训的日子早点儿结束,可真正面临的时候,却又倍感珍惜。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些碎光阴被深藏于时光盒中,无论当时是奔跑者、欢笑语、哭泣娃……魇容泪水的甜与咸依然可以从风声中一一回味得到,是我们独有的无价之宝。
军训生活的最后一夜,因为面临着某种意义上的结束和离别,所以显得格外重要。彩排完后,我们依然吼着军中绿歌,有序地进入食堂用餐,与平时不同的是,夕阳的余光下,我们即将迎来一场篝火晚会,说是篝火晚会,实际上是一树灯泡取代篝火的拉歌晚会。虽然如此,却也倍感满足,灯火闪晕彼此的脸,跌但起伏的歌声吵闹着整个夜,似乎是在奋力延长着什么。此时,所经历的苦、痛、泪已被淡忘,任激情冲荡着年华,提笔一述,又是一片岁月青春。
翌日,结训典礼如期举行,各个方队从主席台前走过后又是各种代表发表各自的讲话,和来时一样,声声不入耳,唯一被我捕捉到的话语是一个学生代表所讲的“我们决定着我们各自的风格”。在分教学班之后的教室装扮中,提笔一挥,在教室后墙上留下了大大的七个字:我的风格我作主。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旅途,是一个从无到有,从始至终的过程,第一次离家外宿到无所畏惧,从惺惺小孩到风度一翩,我们所领略的风景正是行走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点缀了各自的人生,并影响着我们的一生,而我们从中所参透的,又决定了属于我们的风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