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赶紧的,我们先把教室布置好!”沈嘉嘉扯着嗓门。
“哟!这是干嘛呐?”高主任在楼道巡视,偶然间发现了手提纸折帽的沈嘉嘉。
“高主任!那个,今晚我们班要演《荆轲刺秦》,老师说我们要换种方法学习这篇课文,这不,大家就提议把故事情节搬到舞台剧上,这样不但有利于把握课文的感情色彩,还加深了我们对课文学习的映像。”
高主任这个教政治的瞬间就被沈嘉嘉忽悠得条条是道,钻进了教与学的迷宫里就再也没钻出来。
“嗯!挺好的!这想法好!有机会我也得去其他班宣传,宣传!”高主任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们忙,好好搞啊!”
“要不,高主任在我们班看一会儿,咱们老师来了就开演,我给您留前排。”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事,还要去巡视,你们好好搞啊。”说着,高主任又将手一甩,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高主任再——见!”沈嘉嘉故意拖了个长音,还撅了撅嘴。
“看吧,我就说沈嘉嘉这鬼精,高老头能捏得到她的尾巴。”白铭驹坐在桌子上傲视着润年。
“还是你有你了解她,毕竟一个学校里出来的。”
“那是,小时候可没少被她忽悠。”
白铭驹提起当年,又是一把辛酸泪。
“你俩还不快点儿,把这儿的桌子往后拉!”沈嘉嘉一个手势,直指着正在讨论她的润年和白铭驹。
白铭驹条件反射地从桌上跳下来,拉扯着润年布置那个只属于259的舞台。
白铭驹不懂得表演,无论是剧中还是生活中,但是,那时他却是格外的开心。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一守门口的小兵慌忙跑进教室。
沈嘉嘉闻声,摆着手势:“大家按之前规划的坐好。”
当瞿老师走进教室时,眼前一亮:“嚯!教室都布置好了!”
“必须滴!看咱的课代表那么卖力!”慕容枫指了指正在喝水的沈嘉嘉。
“的确是辛苦了!”
瞿老师给沈嘉嘉使了一个眼神。
沈嘉嘉夺命似的吞了口水:“现在开始荆轲刺秦的表演,按组号来,第一组!”沈嘉嘉朝我们招了招手。
“走啦!荆轲!”木子安朝蒋贵川喊了一声。
另一边,鸭子将课本摊开,有模有样地读起了白:“太子丹恐惧,乃请荆卿曰。”
木子安戴着个高高的纸折帽,手势一摆:“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
蒋贵川一咋呼:“不——要怕!有我荆轲在!等我去找那樊老头要颗头,就帮太子你去砍那姓秦的。”
“呵,这蒋贵川,不按书里来,胡乱扯着一嗓子白话文。”
这是白铭驹听到的评价。
的确,有的时候生活就是需要一点儿活跃剂,它才能成为你所期许的意外,一贯的按班就套,它,只会困住你。
蒋贵川小跑几步,凑到欧木凯跟前:“老樊啊!你跟太子有知遇之恩,如今太子有难,你帮不帮他?”
一时间,欧木凯记的词全没派上用场,不过他也挺滑的。
“不帮!关我什么事啊!”
“你个没良心的,不帮也得帮!拿头来!”
不知道是谁,给蒋贵川递上了一个西红柚(充当樊於期的头)。
“太子闻之,驰往,伏尸而哭,极哀。”
伴随着董卓辉憨厚的声音,木子安一头抱住欧木凯,假声哭泣:“老樊啊!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呐!怎么就走了啊!”
这话一出,台下一片哄然,笑成一团,连瞿翊蝶老师都合不拢嘴。
此时,蒋贵川一步大迈,左手提着柚子,右手托着一卷报纸:“太子!你放心,有了这西柚,啊呸!有了这颗头,和这督亢之图,我一定能砍死那姓秦的。”
“燕国有勇士秦武阳……”
“武阳大兄弟!我要去砍那秦王老贼,我怕我一个人砍不过他,你跟我走一趟,赚了好处你我三七分。”
蒋贵川说着,一把拉着润年走到了投影仪下,也不容润年搭个话。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
“来啊!music!”慕容枫眼戴墨镜,手提破扫帚,借着多媒体播放出的《西游记》主题曲,脚踏着魔鬼步,右手假装着扫弦。
台上一向是笑料的蒋贵川都不由得失笑了两声。
慕容枫狠狠地抹了脸一把,很痛心地说:“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你一路走好!”
一向戏精的蒋贵川也没了词儿,只是灰溜溜地拉着润年走到教室门外。
“既至秦,持千金之资币物……”
“该你上了,快去!”沈嘉嘉推攮着白铭驹。
“哎——我的剑呐?秦王不是还有一把剑的?”
“一会儿给你!你先戴上这个,先上去。”
白铭驹接过一看,这帽子,丑得不行,三棱四锥的,活像一个超大号的糖三角,要不是帽子中间有“英语周报”四个大字,估计都能把它吃了。
白铭驹本来还好奇着沈嘉嘉找的“大臣”会是谁,结果上去一看,差点儿没笑喷出来。
蒋美跟韩林素戴着个二沓帽就站在一道桌子旁边,帽子沓下来的两边就像两扇猪耳朵,呼扇呼扇的。
白铭驹坐到桌子上后,一个没憋住,呛笑了一阵。
“让你笑!”小美的夺命剪刀手一掐。
白铭驹嘻笑的脸到痛苦加绝望的脸的转变不过01秒,大腿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大王!你来看看,这是樊於期的头。”
蒋贵川掏出被包在校服里的西柚:“味道可好了,要不尝尝?”
“嗯。好。我收下了。”白铭驹接过西柚,转递给了小美。
“那,这报纸(督亢图)你要不要也看看呢?”
“拿上来吧。”
“你要这样竖着看,横着看不好看。”
“哦,还有这讲究?”
“因为,surprise(惊喜)!”
蒋贵川“嗖”地一下,从报纸中拔出一柄纸折的匕首,嘴里喊着:“拿命来!”
“按照剧情,我是先跑呢,还是……”白铭驹还没想完,蒋贵川折了一节课的“宝刀”就戳了过来。
“秦王还柱而走。”
“跑啊!”沈嘉嘉在一旁提示了一下。
二话没说,白铭驹撒腿就跑。两圈教室跑下来,蒋美跟韩林素才吃着柚子喊了一句:“王负剑。”
“接着!”沈嘉嘉从人群中扔过一把扫帚,很眼熟,这不,就是“高渐离”的“琴”么。白铭驹苦笑着脸,心里一阵心酸:“这就是秦王的剑!”
“把他扫出去!把他扫出去!”
在人群中露出个脸的沈家大小姐低声嘶吼着。
接到命令后的白铭驹,左右开弓,抡着手中扫帚大剑,三两下硬是把蒋贵川给扫地出门。
教室内,喧喧嚷嚷,教室外,却又是出奇的一片静,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来自达远楼的书声。夜空中,星星点点,凉凉的风吹过,甚是清爽。
“今晚演得不错。”
白铭驹应声回头,原来是韩林素。
“你也不赖。”
“哪有,我只是沈嘉嘉找来的群众演员,哪有你的精彩,蒋贵川都被你给扫出来了。”
“我倒是觉得你帽子挺好看。”
“那个呀,蒋美折的,平时都是折小的用来装垃圾的,这不,今天刚好装了我俩。”说着,说着,韩林素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突然发现,跟你们在一起,真的太……我找不出哪个词可以来填这个空,只感觉,像是一副精彩绝伦的画儿。形形色色的人就像是画的勾边,只有聚到了一起,才读得出他的精彩,单纯的一角,只不过是片补白。粗狂的沈嘉嘉,才气的木子安,老实巴交的陈润年,憨厚搞笑的蒋贵川……这一幅画,真的、真的很美。”
“还有一对活宝,大象跟鸭子。”韩林素斜视着白铭驹。
在这并不完美的补充下,白铭驹的视线刚好和韩林素的对在一起。他俩没说话,只是“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有想过有一天他们都会离开么?”
“嗯?”
“也许,那一天就是明天。”韩林素没有注意到白铭驹那一脸的疑问,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流转的目光再次投射到白铭驹身上时,他感觉到了一种渴求答案的眼神在死死地盯着他。
“我没想过,因为——此时风景正好,我正忙着欣赏呐,还没来得及想。”
白铭驹嘴角扬着一道弯角:“你呢?你想过?”
“我也没想过,我也觉得此时风景正好,走,进去看看。”韩林素指了指闹哄哄的教室,心里还是悬着块铁,她说得那些话虽然有些洒脱,实际上是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个不愿意暴露给任何人的角落。
明亮的灯火红晕了每一个人的脸,沸腾的教室渲染了校园里的寂,另一个版本的《荆轲刺秦》在一阵又一阵的狂欢中紧张而又急促地进行着。
2013年,dyd事件蔓延在每一颗中国心上,社会上进行着各种狂涛骇浪的保钓运动,从游行示威到拒绝日产,一股上世纪抗日飓风正跨越年度席卷着华夏大地。
“参见秦王!”
由吴东易容而来的荆轲正颠簸颠簸一点点地靠近手摇折扇的张玉杰。
“秦王!这是小rb奉上的地图。”
“嗯——黑衣人,你去拿上来。”
面无表情的“秦王”甩了甩扇子。
身穿黑色西装,眼戴暴龙眼镜的白皓轩阔步向前,从“荆轲”手中取过“地图”。乍眼一看,又是一份英语周报,瞿翊蝶复杂的表情中凝结出一些无奈。
“秦王”戴上一副不知哪儿来的老花镜,假模假样地细细端详。
“大王,上面有个点儿,太小了,请让我指给你看。”
“好。”
吴东往前颠了两步,从“秦王”手中取过“地图”:“大王,你看,这就是那个点儿,我们叫他dyd,rb人叫他尖阁岛,现在rb人要把他送给你……”
“胡说八道!这本来就是我的!”
一向淡定的“秦王”发起火来还真有点儿样。
“你敢冲我吼!看我不捅死你!”
荆轲拔出一柄匕首,一个大鹏展翅,刚要刺下去。白皓轩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从暗兜里掏出一把手枪顶在了“荆轲”的额头上,“荆轲”手悬上空,翻着眼皮看了看他额头上的那把“枪”。
“59式!”
“秦王”台了台老花镜:“小伙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那玩意儿来刺杀寡人。”
“回去告诉rb人,dyd是中国的!”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那一声“dyd是中国的”响彻在教室内外,无论有多少人听见,至少,当时沸腾的那个班级听到了。
滴滴答答的铃声更像是传世的警钟,久久未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