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哦——嗯，有。”向学看着站在门口的沈视。
沈视进了屋。
“你喜欢数学？”
“为什么这么问？”
“你数学成绩不是年级第一吗？”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比较擅长而已。”
“也是，喜欢的不一定就擅长，擅长的也不一定就喜欢。就像谈恋爱一样，你喜欢别人，可别不一定就喜欢你。不是吗？”
向学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出来：“你说的没错，生活中总是有许多的事情让人无能为力，只有默默地承受这一条路可走。”
“你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也应该是如此，得不到的话，就应该接受现实，在心里祝福对方。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是啊。”向学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同意我说的吗？”
“当然了。”
“既然你同意，可为什么没有这样去做呢？”
“什么意思？”向学紧张了起来。
“既然陆心悦不喜欢你，放手就好了。但——你却杀了她！”
向学一下子怔住了，双眼圆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在……说——说什么？”
“是你杀了陆心悦，对吧？”沈视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可能，我杀她做什么？”
“是啊，我也好奇呢，你杀她做什么。就像我刚才说的——得不到的话，那就应该痛快放手，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你也同意，可却没有这么做！”
“你……你凭什么说我喜欢她？”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恐惧，向学浑身发抖。
“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推测。经过调查，我发现你的朋友几乎都是女生，而且这些女生都和陆心悦走得很近；而你唯一的男性朋友，是陆心悦的男朋友陈飞。你与他们接触的目的，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地接近陆心悦。”
“这……这只是巧合！”
“好，就算你狡辩，说这是巧合，也无所谓。因为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就是杀害陆心悦的凶手！”
陈飞慌惧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故意在死者背后留下瓷砖的印痕，让警方以为她是在室内遇害的。但，你犯了个错误——划破了印痕周围的皮肤。设想一下，一个人穿着短袖被压在地板上，留下地砖的痕迹可以说得过去，但是，若想隔着衣服在地板上划破皮肤，就有些牵强了吧？而且，陆心悦的t恤没有出现任何的破损。所以，只能有一种情况：凶手撩开死者的衣服，故意在她背上留下痕迹，由于用力过大，才伤了死者后背的皮肤。”
“我们对石板街的建材门市进行了走访，当然，我们是以调查销售记录的目的去的。但在其中一家，我却得到了意外的发现。那家建材门市的门口摆放着许多瓷砖样品，其中一种和死者背后的印痕尺寸相符。这种瓷砖样品共有十五块，但最外边的两块与其他十三块明显不同——这两块瓷砖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异常的干净，明显是被人仔细地擦拭过。因此，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凶手借用了这里的瓷砖后又送了回来，把黏附在上面的泥土擦净。也就是说，发现陆心悦尸体的地方，就是她遇害的地方。凶手将瓷砖铺在平坦的地方，在上面放倒陆心悦，使她背部留下痕迹，以此扰乱我们的侦查方向，让我们以为她在室内遇害。”
“说了半天，还是……还是你的推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她？”
“证据——还是那些瓷砖。其实，你用的瓷砖不止是那两块，而是五块，对吧？这种小尺寸的瓷砖并不是很沉，找个包兜走五块并不是什么难事。那家店外的样品原先是二十五块，由于那种瓷砖存货不够，所以那家店在四月十九日卖掉了样品中的十块，其中的三块，是你曾用过的。当时你拿的是最外面的，还回来时可能是由于胆怯，也是出于保险起见，将那五块瓷砖塞进了那排瓷砖的中间；所以，卖掉的那十块里，正好包含了你用过的其中三块。凭借销售记录，我找到了买主。万幸，那十块瓷砖还原封未动。我仔细地进行了检查，有了重大发现——能让你伏法的重大发现：在瓷砖的夹层中发现了人类的皮肤组织，而且还检测到了血迹！在皮肤组织里，检验到了你的dna；而血迹，则属于陆心悦。”
听到这，向学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是不是奇怪我是怎么得到你的dna数据的？当我怀疑你后，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做到了，你应该也知道这很容易吧？”沈视指了指他的胳膊，说:“就是这里被夹伤了吧？可能当时由于紧张并未注意，也许之后你又去过那家店的门口，但夹伤你的那两块砖已经被卖掉了。”
“瓷砖上没有指纹，你肯定是戴了手套。——对瓷砖的清理也很仔细，不过还是有一块砖留下了一星儿血迹。”
向学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张着嘴嚎叫，眼泪扑簌簌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当晚，你家后院几户人家修补房子，没人看见你回家后从院后出去。你家门前的那个修车店的老板一直在外面修车也没有看见你出去；不过，我事后又仔细问了问，得知他在此期间曾经回屋接了一个电话。你肯定是在这个间隙溜出去的。”
“说实话，你的计划很周全，甚至为自己找了个替罪羊。”沈视仰头吐了一口气，“你说在阳光发屋理发时见到陆心悦和一个女孩往街尾的方向走，这里有个很大的疑点——她上街后向街尾走的话，根本就不会经过阳光发屋。阳光发屋在石板街的中间部位，陆心悦到达石板街的最近一条小巷在阳光发屋后500米左右，而且她被推倒的巷子在街尾，你怎么可能看到她？如果说她先去街头和那个女孩汇合，也不太可能吧，两人是起冲突，又不是相约去逛街。”
“你去理发，只不过是找一个出现在石板街的借口而已。事实上，你当天一直跟踪王佳怡，看她有没有按照你的设想一步一步走进你布下的陷阱。你想办法要留下王佳怡来过的证据，所以把那个带着她指纹的雪糕袋留在了二人冲突的现场。你清楚，即使你不说出她的名字，警方通过摸排走访也能找到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因为陈飞家汽车的记录仪恰巧拍到了陆心悦被推倒的画面，虽然没有拍到是谁推的，但毕竟让我们知道了她俩冲突的现场，这还是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其实，你本可以直接说出那天和陆心悦走在一起的女孩是王佳怡的，但你没有这么做，甚至连身高体重等基础信息都不肯透露，只说她穿了粉色背心。你这步棋走得很聪明。你故意导演这出戏，让警方自己找出这个神秘女孩，一是提供最基础的线索，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和此案的联系程度，让警察不对你起疑；二是你给我们留下的实质性证据——带着指纹的雪糕袋，远比你的一面之词更让我们觉得可信；三是你料到了警方对自己查出的线索信任程度是最高的。”
“再来说说那个雪糕袋吧，疑点有三：一是王佳怡吃东西向来狼吞虎咽，吃雪糕也是三四口的事，而且她在出商店门口之前就已经打开咬了一口，所以雪糕袋不可能自己出现在离商店700米远的那条小巷。二是大多数人吃雪糕是把包装袋套在外面的，吃完时扔掉也应该是将包装袋和雪糕棍一起扔掉，而小巷中却只有雪糕袋，没有雪糕棍。我猜，是你捡起时没注意丢掉了，或者，你是用雪糕棍挑着袋子到的小巷，之后把它销毁，因为上面留下了你的指纹。三是包装袋出现的位置，是墙根的一个洞。这很反常，就算把垃圾放在那个洞的附近，也很难让它在无意中掉进去。我想，是你故意的。因为，若是把雪糕袋放在路面上，说不定很快就会不知去向，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放在那个洞里，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你之所以选择王佳怡，是因为你知道她是个烈性子，有了矛盾通常自己解决，多数是暴力解决，而且，那条小巷就是她解决矛盾常用的地方；此外，王佳怡在心里对陆心悦有些妒意，你肯定是感觉到了吧，所以利用了这一点，散布了陆心悦讲她坏话的谣言。也就是说，在白慧慧面前散布谣言的那个人——就是你。当时你趁白慧慧买东西时在她背后一闪而过，她当然没看见你，而且你还可能戴了帽子，此外你故意嘶着嗓子说话，为的是让别人分辨不出你的声音。”
“王佳怡性子虽烈，但毕竟还只是个女高中生，遇到大事，仍然不能冷静应对。她隐瞒了与陆心悦冲突的事情，这让她显得极为可疑。想必当时你也在纠结，她到底会不会坦白。如果她一开始就坦白了的话，那么你故意放在那里的雪糕袋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不过，她却由于恐惧，怕摊上麻烦就避而不谈。这正中了你的下怀吧？更何况，你还在她家附近的一所正在施工的民房里留下死者的头发和血迹，还有王佳怡的坠饰。这样一来，她这个凶手的罪名就坐实了。”
“再来谈谈你杀害陆心悦的过程。当天，设法陆心悦约到现场。起初，你本想用刀子杀死她的，对吧？杀死她之后再让她的背部印上痕迹。你捅了她三刀后，她在挣扎中将刀子给碰掉了，所以你才临时改变了杀人方式，将她活活掐死。这样就说得通了。”
“你用的那把刀我也找到了。”
跪在地上的向学看了抬头看了沈视一眼，双眼中散发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根据伤口判断，凶器是应该是普通的水果刀。这种刀很常见，想要找到实在很不容易。你不可能去新买一把，这样太冒险了；你若是用自己家里的，之后再销毁或扔到隐蔽的地方，我们想要找到也不太容易。但是，在发现你用过瓷砖又还回去的方法后，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你用同样的方式借用了一把常见的刀具，之后再还回去。这样一来，就省去处理凶器的麻烦，另外即便处理的再好也有被发现的可能，但借用的话，如果刀具的持有人和本案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话，那么警方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
“之后，我又考虑到，你去普通人家‘借’刀的可能性极小，因为你性格内向，仅有的几个朋友还是陆心悦的朋友，若去她们家的话，事后警方很快就会发现。其实，去王佳怡家是‘借’刀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嫁祸给她的罪名就又多了一项证据。可是，由于她和陆心悦关系很一般，你和她也就没有任何往来，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去她家；而且，就算你去了，也不一定就有机会拿到水果刀，因为很少有人把那种东西放在显眼位置。”
“所以，我把注意力放在了百货商店和一些卖刀具的地摊上。我走遍了石板街，终于在街头发现了一家符合条件的两元店。这家店在门口摆出一堆清仓甩卖的存货，其中就有一排挂在架子上的水果刀。在中午或晚上街上人少时偷偷拿走一把，之后再送回来，并不难。我询问过店家，得知在四月十八日以后，一把刀也没卖出去，也没有丢失，因此，如果凶手是‘借刀’行凶后又还回来的话，凶器一定就是其中的一把。我把这些刀全买了回去，交给技术科检验。结果，在一把水果刀的刀身与刀柄的接缝处发现了残存的血迹，检验出了陆心悦的dna。不过，并没有你的指纹，想必你戴了手套。”
“陆心悦戴的手表被摔坏，停在7：30，证明她此时已经遇害，而7：40你用她手机给陈飞发了一条短信，约他去学校后面那个土坡。你的目的是连他一起杀死。但是，你没料到，由于当天他们两个吵了架，他怒气未消，没有去。”
“还有那个假的人头，是你故意放在那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发现陆心悦的尸体。因为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警方顺着你的思路破案。”
“那个假头的出处我也找到了，是石板街的一家服装店。这家店马上就要关门了，店里的监控也被停掉了。在无头模型的脖颈的断面，我发现了铁屑。而你家门前的修车店里就有小型的钢丝锯，有些折断的，便直接扔在门口附近。于是，你顺手捡起一把，当了割头的工具。”
“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对折了再埋掉”
陈飞双目无神，一副虚脱的样子，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沈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跟我回警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