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柏星城逐渐喧闹起来,人们行走在这座边塞小城,建筑都带有刀剑的伤痕,恍若舔伤的野狼,大都是灵器铺或是丹药铺,而极少处挂着符文的招牌。这是风语大陆极为平和的年代,但这座小城依旧如身披铠甲的武士。
身披漆黑灰袍的人行走在街角,悄然的钻进某个不起眼的符文小店,随手将门‘吱呀’关上。灰黑招牌上面的‘天符店’已失去颜色,在空中瑟瑟作响。
漆黑灰袍绕过大堂,直接走进侧屋,侧屋里有个井口,往下望去,漆黑滑石无丝毫水迹,这在夏天可以用来储存东西,但冬季水落,只剩了空洞,漆黑斗篷纵身一跃,竹笠顺势盖住了井,而奇妙的是,整个竹笠和漆黑井口慢慢褪色,灰,白,直至与空气一体,彻底消失了。
而漆黑斗篷已然到了井底。
浓烈的酒味冲昏头脑,漆黑斗篷悄然叹了口气,将灰黑长袍解开,望着井底。
竟是灯火通明,数十个形如玛瑙的血红色花玉洗镶嵌在壁顶,如地宫一般,极为开阔,但也极为的简陋,三个人随意的躺在枯草上,望着来者。
“达湖,怎么样?”恍若藏在夜浪之中的暗礁,传来了沉稳的声音。“崔诺有没有受伤?”
“暗礁,受伤了,大道之伤,他掌握的雷电之道都不稳了。”达湖应声答道,他不如四人的身材魁梧,皮肤如同失水的臭肉,通体铁灰色,他的额头上纹绣着双翅膀,鲜红而明艳,中央跳动着橘红火焰。“应该在这时候袭杀了他,这不仅是他最虚弱的时刻,而且他身边隐藏的几个通灵境之人,也在进落天山脉时,被蛮老所伤。此时动手,应该万无一失。”
“嘿,倘若真的万无一失,那我们还能回去?这是蛮皇来临前给我们的承诺吗?”一位独眼蛮人讥笑道,他若钢铁铸造的身躯上划满了伤痕,强烈的血气给人以压迫感。“崔诺身为姬宁教的上代传承弟子,若不是蛮老所伤,恐怕我们根本近不了身。即使如此,他临死前,也能拉上我们这几个。开玩笑嘛?刺杀崔诺?还许诺我们能回去?暗礁,你还真是蛮皇最好的走狗。”
“蛮拉,我们回不去了。几千年过去了,时代和以前不一样了,蛮人若想回归,必以血溅。我们是第一批牺牲者没错,但蛮皇向我许诺,如果崔诺死了,我们的名字会刻在上,这是无上的荣耀,我们的子嗣更会深受福泽。”暗礁沉声答道,黑暗中传来了骨节爆响的声音。
“回不去了,故乡,蛮妈。故乡,我以血溅,待以神归。蛮妈,蛮妈……”手拿酒葫的蛮人苦笑道,他与一般蛮人不同,脸极为的白皙,而身材也并不魁梧,极为瘦弱。
“丝祭,我们回不去的!我们出征的那一刻就只有一个目标,杀死崔诺。我们代表着各自部落的荣耀,生来蛮人,只以荣耀为最高,为整个冰国献身,应以此为荣耀。”暗礁缓缓说道,他从黑暗中起身,白银光芒在他的眼中闪耀。他从腰间拔出把血色长刀,若寒光乍现,诡异的血芒在漆黑中灼灼发亮。
“我们不是荒兽,不可能在冻语川永久生活,那群畜生生来就有力量和皮毛,盔甲,而我们蛮人有家。几千年前,人族有神,蛮人只有靠自己,千万年来,十一蛮部落和皇室在冻语川苟延残喘!杀了崔诺吧!他是我们蛮族复苏的第一个祭品,也是人族黑暗的开始!崔诺屠我蛮族之人众多,我必以此匕取他人头。如若不成,我们不仅身死,更是蛮族的罪人。”
话语若雷声轰鸣,暗礁手中忽然闪起了白银火焰,它若精灵在黑暗中跳动着,而几人的绣纹都在此刻滚烫而发亮,无数苍白冤魂呼啸间从几人身边迅速涌向火焰,而靠近的时刻,却不断的挣扎着。
“我们不是人类那群懦弱的家伙,若有人逃,那我暗礁就是死也不放过他!毕竟,我们手里都是有过几千条人命的蛮人,人类嘴里的残暴之徒!”暗礁的脸被火焰照的惨白,他的脸被成片的灰黑青鳞覆盖,眼睛若毒蛇吐丝显得狭长。
“蛮神会记住我们,整个冰国也会记住我们!”
整个地宫悄然都寂静了,片刻之后,暗礁说道。
“蛮老说,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最后一刻,有人会出手。他老人家花了大价钱,从请来了一位白银杀手。”
“靠谱吗?”蛮拉扭头问道。“这可不是玩笑,那群家伙,实力在我看来,可并不强悍。”
“应该靠谱。如果说我们是把长剑的话,那家伙,绝对是最为阴森的剑。他代号为‘兲歌’,听说在也是屈指可数的潜力杀手,猎杀过三次通灵境的残伤者。找上我们蛮族的第一单,便派出了他,应该不会失手。”暗礁皱了皱眉,望向丝祭。
“丝祭,别喝了,今天晚上必须保持理智。”
丝祭并没有理睬,依旧在喝,他不仅是为了醉。确切的说,是为了掩饰恐惧。
今夜注定被记入史册,他们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在掩饰自己的恐惧,毕竟他们今晚要刺杀的是位神明般的人类。、
“有人吗?有人吗?我要买符文。”头顶忽然传来呼声,达湖乍惊,和暗礁交换了个眼神,一个虎跳,瞬间披上黑袍,戴上了竹笠,走到了大堂之间。
来者是个少年,正在打量着悬挂在壁橱上的符文,极为俊秀,乌黑短发下的眉角若两柄刺刀,黑衣上绣着浮夸的恶魔像,它们盘曲在流水上,双爪弯曲,嘶吼着追逐天空的烈阳。
“请问有防御或是束缚符文吗?”
“有三种,两种防御符文都为一级,‘天罡’还有‘地煞’还有一种束缚为二级——‘风凝’”达湖低着头,沉声答道。
“那好,十张两级符文,一级符文各拿三十张,多少钱?”
“两级符文为一个银币,而一级符文为一个铜币,共计十六个银币。”
“大叔,太贵了吧!你看这些符文放了太长时间,里面的灵气都慢慢流失掉了,十个银币吧!”少年皱眉,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符文。枯黄若木叶的纸张上,刻着水槽般的流线,丝丝土或风灵气在其中游走着。
“就这个价了,符文都是统一的价格。”达湖悄悄提上灵气改变自己的嗓音,面无表情的说道。
“哼,十五个。”少年轻哼道。
“嗯。”迟疑了片刻,达湖才答道。
“哝,总共是八个银币,还有七十个铜币。”少年嘟着嘴,小声嘟囔道。银币背面刻着天空山川与河流,而正面则是藏在银辉里的圣人,金币正面便会刻着神,铜币则是亚圣,历史上的亚圣也只是三十六位,当代仅有四位!“店那么破,一点也不便宜。这群符文师,还真是暴利。”
少年转身离去,顺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达湖面无表情的将钱划抽屉之中。
“达湖,怎么回事?”暗礁和两人瞬间跳出井口。
“没事,应该是某个门派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来落天山脉磨炼,购买了符文。”
“确定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肯定没有,我的竹笠里镶着一个三级符文‘藏浪’,具有隐匿和隔音的效果,除非他是聚灵境,刚好获得了某种眼部武技。否则,决然没可能听见我们对话。”达湖默声答道。“我有分寸,如果那小子听到了,那他的下场……”
达湖轻轻挥手,顿时,一阵轻风掀起厅堂珠帘,一个穿着白衣的夫人还有一个灰服男人弯腰跪地,从刮痕可以看出他们双手挣扎的在圆桌上乱抓,而他们的孩子睁大眼睛,手持棒棒糖,惊恐的望着发生的一切。
他们都不能说话,因为都被冻成了冰雕。
丝祭不禁笑了笑,丝丝白色幽冷的气若龙在他指尖围绕。
这是他的杰作。
少年走在街道上,路人频频回头望着他,自开国以来,便划分了极为严明的等级制度。衣服便极为严格,平民皆为白或青色,九至七品的官员身穿绿色官服,九品镶鱼,八品镶鹤、七品镶鹰,六至四品则穿紫服,镶嵌方面如七至九品,而三品至一品则为红,只不过一品大官员,满江渊只有一位——宰相洗魔,他的官服上镶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唯有门派可以不受此方面限制,衣服可以随意穿戴。
少年丝毫不注意旁人眼光,大大咧咧的哼着歌,他随意地逛着店,偶尔买下些东西。游荡了很长时间,太阳逐渐升起,少年忽然站立在原地,打量着前方的府邸。
上面挂着个通紫牌匾,龙飞凤舞的刻着‘墨家’,片刻之后,少年转身离去,顺手在路边小摊买了一把糖果,边吃边哼着歌,偶尔里面夹着几句支支吾吾的言语。
“有意思,三个聚元巅峰境的蛮人,还有位半步元婴,对上位曾经的涅古和半步涅虚的人!这么不成比例的实力,蛮族就这么相信我?还是依旧留了后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