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带去了四个人,除去向轲残疾,丁丁和七月无功而返,沈星河和冯翅意外获得了唐朝的两位英灵联系。再和刘德福老爷子一交换信息,目前方舟里拥有英灵联系的人则分别是:陈默——墨子,肖央——鲁班,韩深——干将,刘辛——刘邦,宋抓——虞姬,沈星河——李白,冯翅——杨玉环,蔡一,唔,雅典娜。
依照朗峰之前的承诺,沈星河、冯翅是可以恢复离开方舟前的记忆的。他俩回生活舱简单清理休整后,凭借朗峰给他们的临时权限,去了上层的实验室。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来到实验室这一层,实验室因为平时只有朗峰一个人在用,并未有多余的隔离设计,从中央电梯一出来,便是一个开阔的无视觉遮挡空间——有数量庞大的计算机群、有透明材质围合的手术室、散落在实验室四角的储物室和冷冻室,还有一些未知用途的透明房间及设备。
沈星河和冯翅四下张望,终于在某个透明房间里看到了身穿白色隔离服的朗峰,正想招呼,却被突然出现的韩深制止,带着两人悄然走近。
朗峰之前是站在面向众人的操作台前做数据传导的最后检查,三人走近才发现被他挡住的身后有一台立体机器,里面赫然固定着一名安然阖目仿若沉睡的少女!伴随朗峰最后确认数据无误、传导开始,机器接收指令后从少女头部两侧伸出了金属触手。冯翅正在想该怎么连接,只见少女光滑可鉴的面庞突然以鼻尖为中心,一横一竖两道利落深口交错成十字,将其头部分为四块打开,未见血肉、但见冰冷机械,金属触手从少女原本太阳穴的位置找到了接口,开始数据输送。
朗峰这才抬头发现了三人,冲三人点头。沈星河看看旁边目瞪口呆、仿若灵魂出窍的冯翅和一脸温柔、眼神专注到旁若无人的韩深,觉得这个招呼只能自己回应,于是回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朗峰从里面打开了门,径直走到韩深身边,跟他一起看向房间内。几分钟后,数据传导显示完成,金属触手缩回了机器里,少女一分为四的面庞又合而为一,变回了甜美的睡美人。
“进去吧,你去叫醒她。”朗峰伸手拍了拍韩深的手臂,“这次数据传导很顺利,没有加载失败,也没有数据紊乱,成功了。”
韩深用右手捏了捏自己两侧的太阳穴,闭了闭满是红血丝的双眼,推门走了进去。
少女仍闭着双眼,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眼皮下的眼珠在快速而轻微的颤动,就像是在她的数据流里做着飞逝不停地梦。韩深颤抖着伸手摸上了她柔软的长发,喉咙无声地吞咽了几次,才艰难地喊出了一声:“晚晚……”。
仿佛是唤醒睡美人的一道咒语,被唤作晚晚的少女倏地睁开了双眼,经历最初的迷茫、困惑和迟疑后,她略带僵硬地喊出了眼前男人的名字:“韩深?”
韩深几乎是快要哭出来,他紧紧地咬着牙,双目赤红,又怕吓到眼前的姑娘,一时间只能扯扯嘴角,挣扎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扶着她的双臂让她慢慢走下机器。两人一边试探着肢体的协调性,一边朝屋外的三人走来。
出乎意料的,晚晚在看到朗峰后,也喊出了一声“郎教授”。
至此,韩深从一开始的拒绝加入方舟计划,到突然改变主意,成为第一个毫无顾虑加入方舟,甚至绝对听从朗峰的巨大转变,才有了最终的解释。
***
两年前住院认识的晚晚,一年前因为帮韩深去医院的地下车库取同事送来的相关离职材料,却被猖獗的地下器官贩卖组织所掳走杀害、死无全尸。绝望的韩深在晚晚失踪后的第二天就放弃了医院治疗,开始和警察一起寻找。在最终从一间废弃冰库找到晚晚残破躯体的那天,韩深第一次觉得命运的无稽与荒诞——努力的人偏要用徒劳击碎你,冷静的人偏要用绝症恐吓你,善良的人偏要用最邪恶的死亡讥讽你……
一个失去家人、失去爱人还身患脑瘤的男人,被命运捉弄得毫无还手之力,除了用自杀这种偏激方式来对这个世界说“我不玩了”,已经没有筹码继续在命运的赌桌上摸牌。然而就在他准备与世界告别的那个傍晚,夕阳从窗外斜铺进他枯坐一下午的窗前,一个陌生电话打到了他手机,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韩深眉头一皱,久未使用也无人联系的手机自然而然地忘了关机、也竟然还有电。他起身从房间角落找到了手机,想要直接关机,也就在这时,铃声突兀地停了。
“可能是打错的吧。”韩深一边想着,一边往关机键摸去,没成想,电话又打了进来,被吓一跳的韩深手滑按开了接听,还是功放模式。
“喂?请问是韩深先生吗?”一道礼貌而官方地女声响起。
“……你哪位?”韩深终究还是不习惯直接挂掉电话。
“你好,我这边是xx大学戚冰实验室,本来是要做秦晚小姐的实验样本回访,但是一直联系不到她本人,我看她填的紧急联系人是您,所以想打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秦晚?什么实验?你们地址在哪,我马上过来!”韩深打断了对方的话,突然起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要下楼。一整天的不吃不动,骤然起身的韩深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趔趄,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已经引起了耳膜的共振,他就这么踩着巨大的心跳声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后面的事情如同抽丝剥茧——秦晚阴错阳差地参加了戚冰实验室的志愿者实验,拷贝了她的全部大脑神经信息,并且会定期去更新。她又鬼神神差地把紧急联系人填了韩深的信息,或许以为是一个永不会打出的电话,却能藏住一个姑娘把亲人以外的人作为紧急联系人的心事和甜蜜。
找到实验室的韩深,就如被绝望灭顶的溺水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抓到了救命浮木。他知道了这个以光、电子和生化技术为基础研究人的肢体替代甚至再生的实验室,实验室命名的科学家戚冰已经去世,但她的丈夫朗峰却接手了这个实验室。
朗峰此时对方舟计划的部署已经步上正轨,且方舟计划最初目的之一也是要把这个实验室的现有成果和未来实验搬到方舟。相比刘德福有刘辛,沈镜有沈星河,朗峰知道自己缺少一个能形成牢固契约关系的被试者,一个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能作为自己臂膀的英灵征召人,一个自己建立世家后能毫不犹豫归附的门客。
韩深,求一个壳中幽灵;朗峰,求一个手中傀儡。
也都是,各自求仁得仁罢了。
嘿!你们的紧急联系人是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