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亮头戴报纸折的小帽正在自己刷墙,“科力”两个大字已挂在门头上方正中间位置,整个商场到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四处乱糟糟。bp机响起,高亮电话还没装好,只得放下手中的刷子,摘下小帽,跑到外面回个电话。
“喂!是高亮吗?我是江城的王均,老朋友,你在哪儿呢?”话筒里传来不标准的普通话。
“喔,王均?”高亮努力回忆着。
“是啊,江城飞扬科技的王均,咱们一起好多日子,这么快就忘了吗?”
“王均呀,你怎么跑项城来了?”高亮想起来了,飞扬科技是一家做电脑外设的公司,王均好像是zj温州人,两人认识,仅仅是认识而已。
“是呀,我专门来项城找你,好久不见,非常想念老弟,你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找你,咱俩叙叙旧。”
高亮给他说了地址,就把电话挂了:“奶奶的,大老远总不会是真的专门为找我来的吧,我和他有什么交情,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也可能是出差来这里,挺寂寞,想起这边还有个熟人,就打个电话吧。”高亮回到店里,刚拿起刷子就听见一个操着不标准普通话的公鸭嗓子响起来:“高亮弟,你好,好久不见。”
“我操!刚挂下电话就到了。”高亮不由惊奇。
王均个子不高,身材精瘦,满脸堆笑嘴里露出两颗招牌龅牙,小眼睛滴溜溜转,透出精明的光芒。他紧握住高亮的手,又给高亮来个拥抱:“还是这么帅气,这么精神,我还给你带来个大熟人。”
“哟!胡哥,哪股风把你也吹来了。”高亮这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位。这位叫胡永胜,百脑汇做“三大件”的一个老板,江城人,和高亮比较熟悉,高亮跟他学过很多东西,人很仗义。
“我也在这个商场,在二楼租了个小铺面,听说你回家乡创业了,我给江城“科力”联系过才打听到你的新联系方式,离开江城也不给老哥打个招呼,心里把老哥早忘记了吧。”胡永胜握着高亮的手说。
“哪能呢,胡哥,在江城多亏你照顾,跟着你学了好多知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段时间在一个商场也没碰上,这下好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位哥。”高亮刚买的两个圆桌和六把坐起来很舒适的软面椅子,请两位落了座。
“你这个店面位置好啊,到底是当地人,有关系搞到好位置。面积大位置也好,不像我们二楼全是十个平方左右的小店,这个店面布置好了多宽敞,一定生意兴隆。”胡永胜四下里看着说。
“那是,高老弟不光人长的帅,能力也强,我在江城就非常看好你,是个干大生意的人,有为青年,早晚都要富起来的。”王均呲着招牌龅牙满面堆笑。
“王哥过奖了,小弟年纪青,没干过生意,还得请两个当哥的多指点。对了王哥,你来这有何贵干?”高亮看着他的大龅牙心里琢磨,他和他老婆接吻时这对大龅牙碍不碍事,嘴没亲上还不把他老婆的嘴唇给啃破,想想心里就好笑。
“我在五楼租了两间房当仓库,还做老本行,主要批发机箱、电源,顺带卖卖“板卡”(“板卡”是电脑主板和显卡的合称)。以后生意上二位多关照。特别是高亮老弟,本地人一定有很多资源,我们在江城一见如故,都是老朋友了,生意上一定多多关照,多多合作。”王均乐呵呵地说道。
“太好了,我在这几天了,除了边上两个商铺的人半生不熟的,其他也没什么熟人,没想到还能遇上两位江城的老朋友。胡哥做“三大件”,王哥做机箱电源,我做显示器,再配上主板、显卡这一台电脑就出来了。咱们一定好好合作,今天我做东,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二位哥给小弟个薄面,今晚不聚不散。”高亮就这么个人,虽然做生意的资金还没凑齐,请起客来一点不吝啬。
当晚三人在一个小酒馆,推杯换盏喝了个痛快,虽然王均和胡永胜都是南方人,可个个酒量都不错,三个人喝光了二斤白酒还意犹未尽。
第二天上午,高亮刚到店里没多久,王均就来了,进门就握住高亮的手:“老弟,太讲究了,谢谢你昨天请我喝酒,我今天特地过来再次道个谢。今天晚上我做东,叫上胡老板,我们哥三再聚聚,务必给哥个面子。”
“王哥,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嘛。”高亮最讨厌婆婆妈妈的。
“高老弟,我今天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好好谈一谈。”王均坐下来接着说:“你这么大个店面,位置又这么好,只做显示器太可惜了,而且显示器这个东西是最不好做的,想必你在“百脑汇”混过也是知道的。”
“王哥,我做生意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你就别给我绕弯子了。昨天我就给两位哥表过态了,小弟不才还得请王哥多指点,至于显示器怎么不好做,我还真不清楚,有什么话请王哥明白说。”高亮倒了两杯水,真诚地向王均请教。
“老弟,你也别谦虚,“科力”的徐总是个老生意经,他开发的软件都叫“生意经”,你是他培养出来的,这里面的道理你能不清楚吗?”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徐总讲过显示器在电脑配件里技术成熟,竞争对手少,而且飞利浦显示器品牌有优势,市场占有率高,有货不愁卖。”
“任何事情都有一利必有一弊,显示器占用资金太厉害,经营成本高,虽然技术成熟,但是利润率相应也比较低,一台显示器成本接近一千元,零售一千三左右,毛利只有三成,“公司价”(电脑城商家向其它公司调货,有个低于零售价的价格叫“公司价”)只能卖一千一,利润率相较其它产品确实太低了。就拿我的一套机箱电源来说吧,低端的一套成本只要一百元,能卖到一百八十元,即使是批发价也不低于一百三十元,毛利率比你要高的多,而且成本也低很多。”王均喝了口水继续说:“一般经营利润率低的,要靠大量出货才能赚钱,可你的显示器相比老胡的“三大件”运输成本和仓储成本都要高很多,批发更需要占用大量资金。老弟呀,做显示器,我感觉你的压力很大呀。”
“是呀,我昨天就给你讲了,我家底子有限,只有五十台显示器的家底,想做其它产品也没资金了呀。”高亮并没有透露他的五十台显示器还是徐彭借他的。
“老弟,做咱们这行就是要靠诚信来维系,大家相互照应,有钱一起赚,抱团取暖嘛。你这么大的店面只做显示器太可惜了呀,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我都是老朋友了,我的为人你肯定信得过,我们合作一起干,咱们做合伙人,把生意壮大起来,你看怎么样?”
“王哥,是这个理,但是,你的生意是你的,我的生意是我的,现在要合在一起,怎么合,出资、股份怎么算,你有没有考虑?”
“这个嘛,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案就是咱们两个公司核算资产,现在都是新公司也不存在折旧,所有的资产都有单据有凭证,核算后按资产算股份,真正合成一个公司。第二个方案相对简单,各自的业务不合并,店面业务合并。”
“说实话,我这个人喜欢自由自在,你我朋友关系,真正合在一起合作上难免产生意见分歧,搞得大家束手束脚,反而不舒服。第二种合作有什么具体操作办法?不妨讲清楚。”
“简单讲,就是我们各自渠道业务还是分开的,你把店面用不到的地方分给我,我把我的产品摆上,店面单独经营核算,咱两人资源利润共享。”
“王哥,你的算盘扒拉的满精细嘛,你拿几个破机箱电源就想和我利润共享?”
“别激动,老弟,我的产品不仅有机箱电源、键盘鼠标,还有一个台湾品牌的主板、显卡,我这几样产品还抵不上你的显示器?而且只要是门店卖出去的产品,全部单独核算,所有进货出货都有单据,账目清清楚楚,店面仍然由你来管理经营,哥对你百分百信任,这样你放心了吧?”
“这样倒可以,但利润不能五五分成,利润三七开,我七你三。”高亮说道,他心里盘算着,反正位置大,空着也是空着,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老弟,你太不仗义了,虽然店面是你租的,你也不能占七成,今后店面租金、管理费用我们一人一半,利润四六开,我四你六,再低我可不能接受了。”
“成交!”高亮一拍桌子,哈哈笑起来:“就这么办,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王均没想到高亮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握着高亮的手大脑还有点滞后,有点茫然,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两人达成协议,又在一起策划一下店面怎样布置,靠近西门的一面玻璃墙放显示器,另一面墙放机箱电源、主板,要买什么样的展示柜等等一并商议妥当。
1998年3月15日,是高亮一生都不能忘记的日子,是一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筹备,“银河电脑大世界”盛大开业了。电脑城附近处处彩旗飘扬,硕大的拱门及各商家的广告铺天盖地,正门前小广场整个铺上了红地毯,举行了盛大的开业仪式,xc市的主要领导也参加了这一盛会。对少数懂点电脑知识的项城人来说“银河电脑大世界”是一个科技时尚元素的前沿,一个it产品一站式购物的理想场所,对于大部分对电脑还非常陌生的普通大众来说,这一天也是参观电脑大世界的好日子。虽然三月的北方严寒还未退去,春天的脚步仍在美丽的江南徘徊不前姗姗来迟,这些都抵挡不住项城人爱看热闹的热情,整个“银河电脑大世界”人满为患,里里外外拥堵不堪。民众观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议论着从未见过的千奇百怪的电子产品,青年人向往着把时尚科技的产品带回家,又咂舌于高攀不起的价格,久久不愿离去。
经过一天的讨价还价,回答着民众无知低级的问题,高亮已经嘴干舌燥,虽然很累,但心里充满了兴奋,一种成功的喜悦支撑着他接待着没完没了的客户。他已经成功卖出了五台电脑,每一台他都像对待自己的电脑一样,仔细组装,并且都给安装了最新版的windows98系统,尽最大努力满足客户的需要,给安装了客户想要的软件。当他送走最后一位客户,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一天他共卖出五台整机,十五台显示器,无疑是成功的一天,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