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初收,残香滞留,一抹鱼白露出天边。
这月份虽是过了夏,天气却还是那样闷热。屋里几个丫鬟煽动着木桶里的冰块,一阵阵冷气吹向床幔,夏橙阳闭着眼睛躺在软塌上。
她身上只盖了薄薄的一层锦衾,嘴角有些许的晶莹,鼻息中混着一股淡淡的月鳞香。
屋外几个小丫鬟捧着铜盆,痰盂,面巾,不敢作出一丝声响。
床榻上,夏橙阳翻动了身子,一双桃花眼微微张开,“月牙”,她的声音有些微弱,却还勉强能让身边人听见。
“小姐,你醒了。”内室里一个面目清秀,身着杏花镂纹织衣的丫鬟随即上了前,看着比外头的丫鬟都要尊贵些。
“小姐,醒了?”叫月牙的丫头问了一声,可塌上夏橙阳却又闭了双眼,没了动静。
月牙在原地定了一会,又好生说道:“老爷夫人均已用膳了,小姐也起来洗漱更衣吧。”
夏橙阳又翻了个身,任由冷气吹进衾被中,支吾道:“我还想再睡会”,只留给月牙一道瘦小的背影。
那月牙见状,转身向外屋走去,“春舒,秋爽,叫外头丫鬟进来给小姐洗漱,”说罢便将屋里红木架子上的那身浅蓝色织锦的长裙拿了下来,自顾自地说道:“可惜小姐特特定制了这条裙子,看来是穿不到了”。
塌上夏橙阳显然听见了月牙的话,心中纠结了片刻还是撑起了身子,揉擦着眼睛道:“月牙,我起来了。”
月牙听罢,无奈地摇了摇头。夏橙阳已经十三了,却还是同小孩一般。
洗漱后,月牙帮她换上了那身期待已久的新裳。铜镜中,一女子穿着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本就精致的五官粉饰过后更加动人。
“行了,我们去玲珑院吧。”
月牙跟在夏橙阳身旁,两个丫头掀了帘子,略大的那个是春舒,身形小的那个是秋爽,她们都是夏橙阳身边的二等丫头。
帘子一掀开,一股热气就从外头涌了进来,夏橙阳皱了皱眉,还是踏出了门槛。
夏橙阳的沁香阁在紧西边,与玲珑院还隔了个流芳亭。虽说天气闷热,可游廊两侧都植了梧桐,那梧桐叶子挡着阳光,倒有了几分阴凉。夏橙阳也没着急,只缓缓走着。
到了绫罗院,只觉一阵异香扑鼻。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是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绫罗”二字。门前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夏橙阳隐约听到屋里有人交谈。一旁,月牙掀了帘子跟着夏橙阳进了屋,春舒和秋爽退到了屋外。
屋内夏龄与赵氏端坐在正中的红木圈椅上吃着茶,“爹,娘,”夏橙阳也没有行礼,喊了一声就上前拉住了赵氏的手。
赵氏微微一笑,把夏橙阳拉到了她身边坐下。“阳儿,可用过膳了?”赵氏穿了身靛蓝色莲花纹褙子,一脸的柔和。夏橙阳吐了吐舌没有答话。一旁的夏龄却放下手中的茶具笑道:“准是刚起”。
此时门帘一动,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走了出来,见了夏龄夫妻屈了屈身子道:“老爷夫人,马车备好了,即刻就能出发了。”
夏龄点了点头,起了身。一旁赵氏也拉着夏橙阳站了起来,“阳儿还没用膳,你在她车上搁几盘点心。”那嬷嬷又屈了屈身子,应了声,便退出去了。
夏橙阳回头瞧了瞧,只觉得少了个人,“怎么没见奕儿?奕儿不去?”
赵氏叹了口气,“你弟弟今日病了,王姨娘在绫罗院照顾他。”
夏橙阳回了回神也没再说话,与赵氏一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