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至少凶手的作案手法已经弄清楚了。”杨春胜看着苏子章盖过大理寺官印的文书,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而且与之前比,现在漂亮了不少。”
“我总有种预感,这件案子的背后肯定不会简单。”苏子章可并不像他那样乐观,依然有些担忧道:“接下来只能期望早点将这个王安抓捕归案了。”
“大人请放心,我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跑不了。”对此杨春胜倒是信心十足,毕竟可以说整个长安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搜捕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如此最好。”苏子章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告辞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吏部查一下王寻的记录,今日就到这里吧。”
“大人慢走!”杨春胜恭敬行礼,眼看着苏子章一行人离去。
“如此年纪,就有这等敏锐的观察,此子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杨春胜心底感叹道,不过随即又有些奇怪:“他究竟是托了谁的门路才能在这个年纪就得到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的?”
出了王府,眼见日头已近正午,苏子章索性不再回大理寺述案,将跟在身后的官吏打发走,便踏上了翘班回家吃午饭的路途。
苏子章的家与王府相隔并不远,仅仅走几条街、拐几个转角的功夫,便到了门口挂着“苏府”牌匾的大宅院。
“二公子回来了!”看见苏子章的身影,苏府的下人连忙迎了上去。
“父亲大人呢?”苏子章喝了口热茶,问起了老爷子的去向。
“老爷他正在祠堂里祭拜先祖。”
苏子章拍了拍脑袋,心说自己光顾着想案子,竟将这事给忘了,每个月的十三日到祠堂祭拜先祖是苏家雷打不动的规矩。
苏子章来到祠堂门前,却见发须花白的父亲正双手合十的跪在堂前,虔诚的向先祖的灵位祷告着什么。
宽大的供桌上,密密麻麻立着十几个牌位,但正当中一个最为高大的牌位最为显眼。
“大唐左武卫大将军邢国公苏烈定方位”
每当看到这个名字,苏子章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恍惚中,他总是能依稀的看到,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中,一个与自己面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指挥着千军万马攻城拔地,为如今的大唐立下赫赫战功。
不知不觉中,他的表情也变的肃穆起来,上前给苏家的列祖列宗们上了一炷香,然后学着父亲的模样毕恭毕敬退身跪在了地上,心中默念那位战神给自己的后代留下的家训。
“忠贞良善,不堕门风;千秋万代,永保山河。”
旁边的苏老爷子瞥了一眼苏子章,有些不快地说道:“好歹也是个四品官,成天穿着官服在街上乱转,真是成何体统!”
苏子章嘿嘿一笑,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虽然语气听着不善,但绝对没有生气,便辩解道:“孩儿今年刚二十出头,要是让孩儿天天坐那文官轿子,非把孩儿给活活憋死不成!”
“唉!你这孩子!”苏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一旁的苏子章连忙上前,搀着父亲走出了祠堂。
“你娘亲去世的早,我和你大哥从小就惯着你,生怕你受到一点委屈,结果让你养成了现在这懈怠的性子啊!”走廊中,即使只是走几步路的功夫,苏老爷子也忘不了唠叨:“别的事情依你的性子也就罢了,和成亲这件事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去年那户人家的姑娘样样都好,偏偏你是死活都不同意啊。。。”
“父亲大人,再不快点饭菜可都要凉了!”苏子章一听这些话就觉得头疼,急忙找个由头打断了父亲的喋喋不休,搀着父亲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唉!”眼见儿子不愿意听,做父亲的苏老爷子只得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别人家的公子少爷一个个寻花问柳拦都拦不住,可偏偏自己的小儿子对女色提不起一点兴趣,也不知道这性子到底是随谁。。。
“听说昨夜发生了一个大案子?”饭桌上,苏老爷子依然闲不住嘴,渴望去了解他儿子的一切。
“嗯,昨夜礼部侍郎王寻在府里被人杀了。”
“凶手抓住了没?”
“没,不过已经在通缉了。”
“子章啊!”苏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饭碗,有些忧心的说道:“长安城已经不知太平了多少年,如今堂堂一个朝廷要员竟然就这么被杀死在家中,为父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只是一个普通的命案而已,父亲大人想多了!”苏子章出言安慰。
“小心总归是没错的。”苏老爷子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寂寥道:“为父虽然已经致仕多年,但还是感觉的到,虽然陛下还是那个陛下,但已经不是十年前我认识的他了。朝廷,也不是当初那个朝廷了。”
“父亲大人!”苏子章闻言大吃一惊,急忙想要制止这近似大逆不道的言论,可苏老爷子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其实我本意是不想让你混身官场的,那里太污秽、太危险,但怎奈造化弄人啊,到头来还是把你卷进了这是非之地,说到底是为父对不起你啊!”苏老爷子长叹一声,双眼竟变得有些浑浊:“你就任大理寺少卿的那天,所有亲友都来家里庆贺,说你光耀门楣,说什么我苏家未来可期。可只有为父知道,那是一道悬在你头顶的催命符啊。。。”
“父亲!”苏子章也站起身来,一声大叫让苏老爷子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这件事。。。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吗?”
“而且,孩儿不认为自己会输。。。”
“如果他想赌,孩儿奉陪到底便是。。。”
“咚!咚!咚!”
“咚!咚!咚!”
当晚霞渐渐布满天空的时候,长安城熟悉的一百零八下暮鼓声又一次准时的响起,宣告着长安城一天的结束,夜晚即将到来。
不过与平常不同的是,在一个荒芜了很久的无人宅院的,有一个全身黑衣、脸带面具的人端坐在石桌前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谁?”黑衣人警觉的问道。
“是我。”一个打扮同他一模一样的人推开了破旧的院门,转身来到他身前。
“都准备好了?”
“嗯,万无一失!”
“很好,京兆府已经发布了你的通缉令,你在这里藏好,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是!”后到的黑衣人低身行了一礼,慢慢退回了黑暗之中。
而先前的黑衣人依旧盯着满天的繁星出神,良久之后用沙哑的声音喃喃低语道:
“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你们还债的时候。。。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