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慕容采薇停住。
这里让她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慕容采薇这一世的记忆。
陌生的感觉，来自她前世的记忆。
就当是拍戏吧。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戏而已。
“先去老祖宗那里吧。”
“是，父亲。”
采薇顺从地跟在父亲后面。
府里面，不时有下人在来回走着，见到了采薇，纷纷停下。
“二老爷。”
“二老爷。”
纷纷跟慕容岩打招呼，没人跟采薇说话。只是停下来，站在一边儿，偷偷觑着她。
这个情形，可不太寻常。
采薇在府里虽然不得意，终究还是主子。
以前下人们见到她，都要叫一声二小姐，或者采薇姑娘。
如今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而且每一个都是如此，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压力。
采薇只当没看见，一路到了老祖宗的上房。
一个丫鬟正在院子里遛狗，见他们进来，迎了上来。
“见过二老爷。”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声。
“见过二小姐”。
“老太太在么？”
慕容岩问道。
“在，正跟夫人们说话呢。”
“通报一声，就说二小姐回来了，给老祖宗请安。”
丫鬟进去，不一会儿，牡丹出来。
“见过二老爷，见过二小姐，二小姐委屈了。进去吧，老祖宗等着呢。”
进了老太太屋内，就见老太太、周夫人、何夫人、何凤仙几人，正在说说笑笑。
一见到慕容岩和采薇进来，停止了谈笑。
采薇跪下，给老太太、周夫人、何夫人一一磕头。
“给老祖宗请安，给母亲请安、给伯母请安。桐大嫂子安康。”
“起来吧，二丫头。”
老太太面无表情，声音不咸不淡。
“谢老祖宗”。
“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吧？”
“还行，都过去了。”
“牢里的事儿是过去了，家里的事儿，才刚刚起头儿。以后老实点儿，不要出去乱跑。你不能哪回运气都这么好。”
你个老妖婆子，阴阳怪气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能怪我到外面跑呢？一共才出去几回啊？
“母亲，二丫头刚刚回来，有些郁闷，过几天，想到她舅舅家去住上几天……”。
“老爷，这不太好吧？在牢里是郁闷，回到家里了，还郁闷什么？总不至于家里面还不如牢里吧？”
慕容岩还没说完，就被何夫人把话截住。
“是啊，二老爷，二丫头刚回来就走，似乎有些不妥。明白的，知道她跟舅舅家亲。不知底细的，还寻思咱们府里容不下她，把她赶到外面去呢。”
周夫人以往在这种场合，都是随大流，一般不发表明确见解。
今天一反常态，也出来给何夫人帮腔。
“老二，你嫂子和你媳妇儿说的有理。按说小辈的去看看舅舅，倒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过年过节的，去一趟也就行了。此刻不过节不过年的，却去打扰人家，就有些不好了。”
“怎么说也是咱家的姑娘，不能失了体面，二丫头去了，丫鬟婆子都得跟去，又吃又住的，人家小门小户，哪里受得了。”
“再说了，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没什么事儿，还是少走动为好。也省得别人议论，说咱家总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你个老妖婆，我自己的姥姥舅舅家，怎么就算不三不四人家了？
虽然是小门小户，却比你慕容家假仁假义，勾心斗角好得多。
嘴上仁义道德，道貌岸然，骨子里都烂透了，还好意思说怕被人议论。
采薇心里虽然生气，但对于老太太所说的，姥姥家不算什么亲戚的说法，也只能无奈地承认，这就是事实。
采薇的母亲是慕容岩的小妾，采薇在府里，倒还算是主子。但她母亲，顶多算半个主子。
小妾的家族，在信国公府这样的家族面前，也确实不算是亲戚。
不仅慕容家，整个社会都是这样，这是由法律决定的。
只有正室何夫人家，才算是公认的姻亲，是实在亲戚。
迎娶正室，叫做“娶”，这是男女双方两个家族的事情。
迎回妾室，叫“纳妾”。只是丈夫的个人行为，可以不经过父母同意，更不必两个家族举行一系列的正式仪式，一般只要给钱就行。
妾，只是丈夫的一件私人财产。
甚至采薇法律意义上的母亲，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何夫人这个嫡母。
对于采薇的管教，以至于她将来的婚事，都由何夫人做主。她的亲生母亲，根本就无权插手。
即使在称谓上，也得叫何夫人“母亲”，对亲生母亲，这只能叫姨娘。
老太太如此一说，就算定下调子。
慕容岩一向孝顺，也就不再坚持。
“二丫头，老祖宗是为你好，就不要去了，等到八月十五再去不迟。”
“父亲，是孩儿莽撞。谨遵老祖宗和母亲教诲就是了。孩儿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
哼，你们说不让去，我就不去了？
跟你们打个招呼，不过是走个礼数，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知性金领，还会受你们这些腐朽的封建礼教束缚？
自己有腿有脚，还不会走？什么事儿都听你们的，我这会儿也不能活着回来了。
“桐哥儿媳妇儿，二丫头在牢里，想必也没什么好吃的。如今回来了，这两天给她补补身子。”
“你们看看，我就说老祖宗最心疼二丫头了，可别人还不信。我成天在府里当牛做马的，老祖宗从未说过给我补补，二丫头一回来，老祖宗就要给她补身子，可见老祖宗心里，从来就偏向姑娘们，一点儿也不心疼媳妇儿。”
这何凤仙，最是能拍老太太的马屁，总是逗得老太太高高兴兴的。
如此一说，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看看她这张嘴，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就是会说话儿。行了，二丫头，回去歇着吧。”
采薇给长辈们施礼退出，到了门外，就见到一群人站在门前。
原来是听说她回来，过来看热闹的。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主子，有奴才。
当先一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颇有些精巧玲珑。面上看去虽然比较漂亮。但是在府里，却是不少人，尤其是丫鬟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魔头。
即使在兄弟姐妹中间，也时常争强好胜，事事都想占上风。
她就是长房的嫡女，周夫人的女儿，慕容蒹葭的嫡姐——慕容采苓。
“你个杀人犯，怎么不死在大牢里，还有脸回来？”
慕容采苓恶狠狠道，逼近了采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