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月果然在上官昫阳即将坠地之前将她给捞了回来,顺手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袍给脱了下来,披在上官昫阳身上。“这般你是不是好些了?”说罢又去搀她的手臂,竟是暗中将两人隔了开来。
南无月原先便在那冰潭之中待的久了,脱了衣服仍旧以内力御寒,可却忘了他当街脱衣之举却又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咳咳咳……”“咳咳……”
莫绮雯同叶卉二人早在他脱衣之时便将头转向了别处,此时正兀自咳个不停。
上官昫阳脸色一变,倒不是因为他脱衣之举,而是她也想起他曾被锁在水牢的情景,思及他那三年所受苦楚她便再也没了调笑的心思。摘下衣袍,反手又盖回了他的身上,并将他的颈间衣领仔仔细细的扣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肌理,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吧。”
莫绮雯见两人恢复了正常,便快步上前,温声说道:“少主,前面有间来凤居,我们便在那歇息一晚罢。”
上官昫阳嗯了一声,便跨步而前,不再多话。南无月顺势将悬在半空的手臂收回,又似从前一般,跟在上官昫阳身后半尺之距。
……
来凤居倒不似同福客栈那般热闹,偌大的厅堂之中竟也没几个客人,伙计也没见着一个,仅有一个掌柜的矮胖男人。那掌柜的亲自端酒上菜,倒还能时不时的捞个清闲。
这原本便甚么奇怪的,出得邱城有条弯道,自此弯道南上不过几日便能抵达岳山,那些武林中人想来大多都择其而上。可
上官昫阳偏偏领着几人自西向东,途经渭城、曲埠,再到南阳岳山,饶是平白的绕了一个大圈。
几人到了这来凤居中,随意的点了几个小菜,草草用完之后便都各自进房休憩。
上官昫阳正打算宽衣,突然听得门外有人,紧接着房门叩响,开门一看,原来是位添水的婆姨。
一身青灰的羊皮袄子,颈子里系着块湛白的抹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慢慢吞吞竟是个跛了脚的。小心翼翼的端着手里托盘,朝着上官昫阳和善的笑了笑,踱步到桌前,放下水壶。
“阿婶,这店里只有你一个伙计吗?”上官昫阳出声问道。
“算是吧,我本是这店里的厨子,晚上这会子清闲了,便出来帮帮掌柜的忙。可是打扰到姑娘休息了?”那婆姨看着上官昫阳,眼中闪过一抹歉疚。
“倒也没有。”上官昫阳笑了笑,又问:“这渭城中可有些像样的成衣铺子?”
“成衣铺?姑娘是要置办衣裳?”婆姨望了望上官昫阳,了然道:“年关将至,这天也越来越冷了,姑娘想是出门急了,没带什么衣裳罢?”
“倒也不是。”上官昫阳又道,没带衣裳的自然不是她,而是根本没什么衣裳的南无月,但她也没有必要同这婆姨解释。
灰衣婆姨愣了愣,继续说道:“城东有间轩宇成衣铺,铺子的老板叫做贾踏羽,贾老板常年在外,走南闯北的倒是搜罗了不少好物,那里的衣服不但品种繁多,花样成色也是最好的。”
“是吗?”上官昫阳问道。
“那可不是?”婆姨“诶”了一声,似乎是突然间又想起些什么。“对了,这贾老板昨个儿好像回来了,铺子里定是又多了不少新品,这次姑娘您可是赶巧了。”
“嗯。”上官昫阳懒懒的应了一声,那婆姨大抵觉得有些无趣,欠了身便抬脚打算离去。
上官昫阳见她抬脚,趁她不备轻轻推了推那茶壶,原本在桌中央的茶壶竟一下滑到了桌边,哗啦一声便要落地。
那婆姨猛地一矮身,竟是要将那茶壶顺手抄起,可惜仍是慢了一步,那茶壶擦着她的手指“喀嚓”坠地,跌了个四分五裂。幸亏装在这壶里的开水此刻已然转温,才不至于将她烫的个皮开肉绽。
“哎哟哎哟,您看我这手脚……到底是跛了脚,也没个用处,倒惊着姑娘了。我这就收拾干净,收拾干净。”忙就地而坐,放下手中的托盘,将这一地的碎片一一捡起放在盘中,再从颈间扯下那块白抹布,三两下便将水渍擦了个干干净净。
“我再去给姑娘换壶水来。”还没等上官昫阳开口,便一路瘸拐着出去,倒是比来的时候更慢了一些。
莫绮雯看着她走了出去,一抬腿迈进了上官昫阳的房间,又将房门小心掩上,插上门栓。走到上官昫阳旁边,压低声音道:“我看这客栈有些猫腻,这送水的婆姨也有些不大对劲,方才她明明可以接住那茶壶,却又半途松了手,想来是不愿人瞧出她的武功。我瞧着她那回身提壶的本事倒是像极了无极门中的那招‘空手套白刃’。”
无极门?上官昫阳倒是不陌生。
无极门是反周的秘派,前身便是亡朝国主夏幽帝的六扇门,专为其清除异己,巩固皇位所设。大周初年便以“诛杀叛贼,反周复夏”为名,聚集了前朝众多遗臣和一些江湖死士,多次对上官一族密谋刺杀,声势十分浩大,后来经过武帝例行镇压、四下追击,终于在三年时,无极门落得瓦解冰消。
可巨网之下难免也有漏网之鱼,不知她们又从哪里寻回一个前朝皇女,趁着武帝末世、新皇根基未稳之时竟又东山再起,隐隐有死灰复燃之象。
莫绮雯见她不说话,当她是心有畏惧,便暗暗盘算了去门外守着,以防不测。摘了门栓,开门一看,门口竟背着个人,转过去一看,还真是南无月,也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你在这作甚么?”
南无月也不答他,转头看向了右方,原来是那婆姨端了新茶送过来。“两位客官让一下,我给姑娘送些热茶。”婆姨满脸堆笑,朝二人打着招呼。
南无月从那婆姨手中抢过托盘,冷声道:“走开,茶我送。”说完便推门而入,将茶水放在桌上,又出了房门,将空了的托盘往那婆姨手中一塞,示意她走。
那婆姨自然也没理由再留在此地,便悻悻然的应了声:“有劳有劳。”又一瘸一拐的离去了。
莫绮雯看他出来,又不死心的问道:“喂,你在这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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