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那帽檐之上虎眼之处穿着的两根系颈的丝缎,才心下恍然,原来这箭簇竟是由这虎眼所入,由此可见此人箭法之精准确实世间罕见。
“将那件拿下,予我夫君一试。”上官昫阳目光灼灼,指着那件大氅道。
绿衣女子看了一眼上官昫阳,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片刻间却又忽然换上一张笑脸,许是在考量着她是否有足够的购买能力,见她锦衣华服倒也放下心来。
拿过一折梯,支好再慢慢爬上顶层,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双干净的皮手套,小心的取下衣物,捧在手中,双手悬空一步一步的下了折梯。兴许是那衣服挡了眼,她竟然一个不小心多跨了一节,“哎呀”一声便要摔将下来。
上官昫阳袖中折扇应声而出,顺势将她扶了个稳稳当当。“小心。”
“哎呀,差点闯了大祸,若是将这衣服给摔坏了,我可是万死难辞其咎。”绿衣女子连声谢道,就差满眼含泪,感激涕零了。
莫绮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件衣服嘛,至于嘛!”
那绿衣女子倒也不介意,只当她是个山野粗人,识不得这衣服的珍贵。转到南无月身旁,道:“这位公子,可去里间一试。”
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尤其是当这衣装比那金装还要来的华贵之时,更是如改天换地一般令人咋舌。南无月身
覆此氅,走了出来。远看之下如一凯旋而归的少年战将一般威风凛凛,每一步走来都如踩在这室内每一个人的心魄之上,便是连方才不屑一顾的莫绮雯也暗暗惊叹不已。走近再看时,冷硬全无,那满身的锦绣之纹衬的他如同一堕入世间的神邸一般翩然而下,竟隐隐有些名门书香之气。
“真好看!”上官昫阳由衷叹道,眼角眉梢仿佛都写着“满意”二字。众人的羡艳之色倒是让南无月有些不大自在起来,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
“店家,这衣服多少钱?”上官昫阳轻声问道。
绿衣女子听得上官昫阳问话,才将目光从那南无月身上移了过来,冲着上官昫阳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千两?倒也不贵。”正当上官昫阳认为这价格还算公道,正要将银票掏出之时,莫绮雯二人早已被这价钱给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此时绿衣女子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三千两,而是三万两。”上官昫阳手中一滞,莫绮雯却是实在忍不住了,张口喝道:“你这店家,这般的狮子大开口,莫不是来抢钱的?”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件衣服原本就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轻易不与人试,方才见姑娘喜爱至极便斗胆拿下;再则这件大氅也是我家店主的心爱之物,所以才出得这个价钱,只道是若来人当真喜欢,便也无所谓此价高低。”绿衣女子也不似个怕事的,解释起来倒也有理有据。
“感情你家店主根本不想卖,是吧?合着你在这跳上窜下的是在耍我们是吗?”莫绮雯又道。
“你这是说的甚么话,这氅中虎皮还是我家店主亲自猎来的,其中利害你当然不知,莫说是三万两白银,即便是三万两黄金也是值当的。”绿衣女子不依不饶道。
上官昫阳此时却有些拙计,她身上也不过万余银票,确实不够,可这衣物她却是喜爱的紧,尤其是在见了南无月穿过之后。
“方才我见姑娘手中折扇,极为欢喜,若是姑娘银两没带够,不妨用此扇一换。”说话之人却不是那绿衣女子,而是一位儒雅俊秀的紫衣女人。此女二十五六,紫金明袍,颈间围着一尾雪白的狐裘,自里间抄手而来,笑意温婉的看向上官昫阳。
绿衣女子上前躬身一拜,“主子”。原来她便是这轩宇成衣店的店主贾踏羽。只见贾踏羽食指攥了个圈,将她脑门一敲,佯装怒道:“要你多嘴!”看似是在责怪她方才将那虎皮之事说于人前。
“这虎皮本来就是您猎的嘛!”绿衣女子抚额叹道。
上官昫阳手握折扇并未做声,此扇名为凤舞,乃是其父钟离未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惯用的防身武器。据传是那铸剑山庄的开庄之祖廖海若千锤百炼耗费半生才铸出此等利器。其材为精钢玄铁混合所制,扇身刚硬至极,扇刃却又颇具韧性,伤人之时更是连一丝血迹都沾染不得,锋利无匹。最关键的还不在此,而是那扇中每一处都暗藏着精妙机关,只要稍一动作便能触发,伤人于无形。
追溯起来,上官昫阳手中的折扇原为雌扇,廖海若后半生还铸了一把与此相匹配的雄扇,名为龙诀。彼时尚为前朝大司马的上官无厌更是费尽心思才寻到这把凤舞,送予当时的钟离未,而后便有了二人鹣鲽情深的一世佳话,因此此扇也算的上是她二人的定情之物。可惜上官无厌寻觅一生也未能找到那把传说中的龙诀。也有人曾说在那南楚境内见过此扇,武帝也曾派人寻往,可惜终究无果。
上官昫阳紧了紧手中的折扇,却突然莞尔,伸手将折扇送到贾踏羽身前,笑道:“贾老板倒是眼光犀利,一眼就看中我这折扇,我这折扇倒的确是件无价之宝。也罢,既然我爱极了你这黑锦大氅,倒也不妨用它来换。”
贾踏羽心中一惊,她自然知道这扇子的贵重,却没曾想到上官昫阳却当真用它来换。
“当然,这扇子以后我仍需要用银两赎回来的,届时还望贾老板不吝交还。”上官昫阳又道。
当下了然,贾踏羽笑意更甚,作势便要抬手接过,却被那南无月半途截去,手腕一抖便将这折扇跌落开来,轻轻扇了几下,冷声说道:“这大氅固然不错,可比起这折扇,我倒还是喜欢这折扇多一些。”
左手微微一抬,便将这黑色的氅衣自肩上扭转而下,氅衣陡然大张遮住了众人的眼睛,更是如同黑幕一般在原本就寒冷至极的屋中掀起一阵狂风,待到风浪划过之时,南无月却早已将自己的衣袍穿在了身上。而那绿衣女子也终于赶在大氅即将落地的最后一刻将它捞了起来,此刻正心疼不已的抱在手中,整理着每一处皱褶。
“走吧。”南无月一把拉过上官昫阳,不由分说便将她拽出了店铺,莫绮雯和叶卉也自是跟着一同出了店门,临走之时还不忘朝那店家报以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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