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过是在这房中信步往返,随意走一走,听得门外的侍卫出声才得知王爷驾到,这才开了门。”说罢便将上官昫阳迎进了房中。
“行了,同我便不必再耍什么心思了。”上官昫阳知道她是在这官场久了,竟也懂得这些个往来奉承之道,要知道这下属自然是万万不得在上级前头显露出一丝得意聪明的。故而她虽猜到上官昫阳今夜会来,却也装作不知道罢了。可这上官昫阳却是个例外,当下便戳破了她这些微的心思。
萧红玉坦然一笑,道:“微臣本打算去您屋中拜访,可那位公子一直站在门外,实在是进不得。微臣又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在此徘徊苦等。”
上官昫阳“嗯”了一声道:“他却是不知我的庸王身份,你倒也思虑周全,若是忽而以这钦差身份面见于我,那才真是叫我进退两难。”
萧红玉点头称是。
上官昫阳又问及门外侍卫之事,萧红玉告知原来这则卫队竟当真出自沈欢麾下的御林军。
上官昫阳话锋一转,出声问道:“朝中近况如何?”
萧红玉随口答道:“一切都好。”
这显然不是上官昫阳所要的答案,沉声再次问道:“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她庸王殿下荒淫无度、偏好女色,于朝中更是如毒瘤一般的存在,而这萧红玉似乎也因此对她有所戒备。
萧红玉略微一迟疑之下,似是想通了些什么,应声答道:“礼部尚书温如春两月前已被革职查办,取而代之的则是司空将军的侄女司空茹;工部执事周乾芳也已体力不济为由,于一月前告老还乡,填补其职的正是司空将军的远房表亲尉迟晓。
如今司空将军已然掌控了六部中的礼、工、兵、吏四部,唯有户、刑二部依旧在陛下手中。”
这实在是算不得好消息,那司空老妇显然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上官昫阳又问道:“你此次西下究竟所为何事?”
“微臣此次正是奉陛下之命,特来此彻查青鲨帮一案。”萧红玉道。
“还有呢?”上官昫阳又问。
“近日武林动荡,正邪两派争斗不断;再则武林大会举办在即,动静太大,以免殃及无辜百姓,丞相大人要我时刻观其局势,未免节外生枝。”萧红玉又道。
“还有呢?”上官昫阳再问。
萧红玉抬眼相望,眼中隐然露出一丝钦佩之情。继而答道:“丞相另有一则密令,便是找出无极门中的那位末世皇女,格杀勿论。”
上官昫阳了然叹道:“你倒是身兼数命,想来丞相大人为了劝说于你,也自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那倒没有,微臣也是自动请缨罢了,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纵然粉身碎骨也当万死不辞。”
上官昫阳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并无巧言令色之相,倒是至情至性,满目赤诚,实为一介不可多得的忠君之士。
当下心中一动,又问道:“先前我问你,你只道一句‘一切都好’,怎么我再问之下,你竟一股脑全都说了?”
“微臣惭愧,此事实在机密,本不想与人言。但一想起王爷日间凌然救我性命,危急之下却仍旧不忍伤及那偷袭之人的性命,才知王爷仁义;再则见王爷忧虑国事,更是与传闻之中大相径庭,故而便斗胆将实情告知王爷。”
上官昫阳略有沉吟,又道:“难道你的舅母从未对你有过提点吗?她竟半点也没有同你提起过我的为人吗?”上官昫阳特意将“舅母”二字放慢了语速。
萧红玉垂肩答道:“此行前夜丞相大人曾特地嘱咐于我,若是见了王爷必定要恭敬以待,万不可又半点逾距之举。”话中却从头至尾不称其舅母,仅以官位相称,并不以丞相连亲自居,似乎是对这层关系极为的回避。仿佛她忠于的便只有她的皇妹,当今圣上上官清一人罢了。
上官昫阳却没曾想这萧红玉竟是如此刚正不阿之人,当下心中也不禁暗暗有些佩服。淡然而道:“可你却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全然信任于我。”
“微臣惭愧。”
“世人常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而你却从不信旁人所言,即便此人是你的舅母,凡事皆以自身所践才得真知,其实你才是对的。”上官昫阳温声而道,望向萧红玉的眼中已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
“微臣愧不敢当。”萧红玉又道。
上官昫阳忽而一笑,“你此次所办青鲨一案条条线索是否都指向了与其毗邻的重火宫?丞相大人是不是还同你说过此事绝非重火宫所为?而你是否也不尽然相信于她?”
“微臣既然身为刑部一员,必当先以事实为据,以大周律法为准,却是半点也偏颇不得的。”萧红玉此番言语虽不曾回答
上官昫阳的疑问,可言语之间却也自是没有否认上官昫阳的猜测。
上官昫阳畅然笑道,“你可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为何?”
“微臣不知。”
“我如今便是这重火宫的少主钟离阳。”
萧红玉微微一怔,却也没有做声。
“现在你知道为何丞相大人要同你提起这些了?”
“微臣自会躬身体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言下之意仍旧不会包庇于她。
上官昫阳笑意更深,点了点她道:“你啊你……”
上官昫阳突然问道,“无极门之事如今你可有头绪了?”
“唯有些适当怀疑,却没有实证。”萧红玉如实答道。
“你是不是怀疑那囚车中的,正是无极门中之人所寻来的那位前朝皇女?”上官昫阳又问道。
萧红玉此刻已不能用吃惊来形容她的心境了,她没曾想到庸王也竟对此事有所关注,且同她默契的想到了一处。“您……?”
可惜上官昫阳似乎没有认同她的猜测,“我觉得不太像,或许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王为何有此一说?”
“因为有人比她更像。”上官昫阳心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庞来。不过此时她却不知晓,原来她们都猜错了。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只需要小心提防便是。我更好奇的是你这随行的队伍里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箱子?”上官昫阳望了望了这房中堆了半室的铁箱,极为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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