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轻轻地捂住小嘴,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感知中天宇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天宇那一句“弱者有什么资格对强者指指点点”更是强烈无比地冲激着她的心灵。
这根本不是哥哥能够说出来的话!难道真的如同血狼所说的这个世界只要你有实力,就能掌控他人的生死?而且,哥哥真的在骗自己吗?
回想起黑袍人之前的话,天灵不由陷入了沉思。而偶尔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莫滨时,灵动的眸子中也时不时闪过一丝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冰冷杀意。
见识到天宇的血腥手段,天灵心中的一些东西正在一点点改变。天灵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并不亚于成年人。而且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过解剖的她,对于血腥并不像普通小孩般不能接受,反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有些渴望。
天灵感觉自己身体深处囚禁着一头魔鬼,而血腥和杀戮就是唤醒释放它的钥匙!
“不,哥哥一定是有特殊原因的!哥哥才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的!”天灵猛地摇头,从目睹了天宇杀戮的震惊与猜疑中惊醒过来。
“主人为何不继续看下去呢?”黑袍人继续蛊惑着天灵,“血狼已经赶到了,看看天宇大人会怎么处理呢?”
天灵能够很明显地体会到黑袍人的蛊惑意味,但是不知为什么,天灵心中很明确地知道黑袍人绝对不会害自己,而且天灵完全感觉不到黑袍人对于自己和天宇的恶意。
它就像……就像是个引路人,只是在带领着自己走上正确的道路上……等等,什么是正确的道路?
天灵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这种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但天灵也来不及询问,感知再次笼罩住天宇所在的街道。
……
“该死的!莫滨你真是在找死!”血狼带着几乎无法遏制的怒火,飞快地穿过街道,径直往莫滨所在的城卫队办公室杀来。暴雨下,整个城市如同笼罩在挂满了珍珠的帘幕下,却丝毫阻挡不了血狼的目光。
发现天灵失踪后,血狼很轻松地知道了是莫滨带走的她。而被莫滨带走的女孩会有什么下场血狼都不忍想象。但是抱着一丝侥幸,血狼还是决定追下去,至少绝对不能让莫滨这么好受!
“冲锋!”
一声怒吼透过雨幕,传到血狼耳中时已经微不可闻,但是血狼还是听出了程晟的声音。
冲锋?这是在苍狼军团中充满血泪的命令,在军团级的作战中,各个小队间很有可能遇到无法处理的敌人,而这时,总会有小队站出来,在队长的带领下向完全无法战胜的敌人发起冲锋!
一方面是拖延敌人,给战友们争取撤退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为军团中的强者们争取到哪怕一丁点儿可能得优势。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明智的政策,虽然十分的残酷,但是相较与数个小队被敌人毫无压力地吃掉,牺牲一个小队,甚至能争取到一点可能的优势,无论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而事实证明,苍狼军团这个一直流传下来的传统无比的正确,也为苍狼军团在这无数年来和龙族的交战中,成为了许多次战役胜利的契机。而这,是苍狼军团作为四大军团中最弱的一支能够单独抵御一方的原因,也同样是苍狼军团军名的由来。
那么为什么程晟会在城内发出冲锋的号令?
血狼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详,想也没想直接转向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而同时,一股让血狼都心惊胆战的感觉突然从程晟所在的方向传来,血狼前奔的身影一顿,脸上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咬着牙更快速地冲了上去。
一位殿下?莫家还是准备动手了吗?
血狼飞快地来到了程晟所在的街道,而街道的中央,血狼团队中几乎所有人都静静地倒在街道上,程晟坐倒在地上虚弱地捂着断臂,气息微弱地垂着头。
看见自己的队员气息全无地倒在地上,血狼眼中瞬间被血丝充满。而对面那个矮小的黑袍人似乎也发现他了,再次举起了手上的长刀。
“想死?成全你,反正你也没什么用了。”
“住手!”
血狼目眦欲裂,反手抽出背上的爱刀,奋力向着黑袍人掷去。
“啾!”战刀切开空气和雨幕,发出凄厉的尖啸,首当其冲的天宇甚至没有听到尖啸就发现战刀已经临头了!
然而面对血狼的全力一击,天宇完全没有惊慌,一个转身,轻易地握住了飞来的刀柄,在手腕上轻轻一旋,将泄了力的战刀插入了地面,直至末柄。
“血狼?”天宇虽然很轻松地接下了血狼这一刀,但是杀程晟却被缓下来了,不过天宇也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你是谁?”血狼站到天宇面前十米开外,愤怒中带着些惊疑不定。
天宇之前的拿一手已经在血狼的眼中坐实了殿下的身份,但是却不是血狼猜测的那位莫家王者。
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一位殿下?什么时候唐唐殿下居然会不顾脸面对我们下手?!血狼心中暗恨不已,看到街道上死去的手下,对于眼前这位殿下极其的不耻。
人类的力量层次划分极其分明,强上一个级别几乎就是跨越了另一个世界,所以在贵族中,强者一般都不屑于对弱者出手的,这几乎是贵族中不成文的规则。当然,贵族和平民另算。而血狼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王者居然会对他的手下,一帮只有将级的人下杀手!
“大人……”程晟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血狼的到来,艰难地转过身,看见血狼的到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脸色苍白地晕了过去。
“程……”血狼一惊,明显感觉到倒在地上的程晟正在一点点的虚弱下去,如果再不救治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不知这位殿下,您……”势比人强,血狼也不得不低头,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一位殿下结下了仇怨。
“我妹妹在哪儿?”天宇直接打断了他,带着同样冰冷的语气问道。虽然此时心里的不安已经稍缓,但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天灵的天宇已经快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了。
妹妹?
血狼一愣,努力地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抓走过一位王者的妹妹时,突然猛地一震,没来由地想起了天灵。
面对王龙来历时,天灵所说的,“哥哥杀的啊……”以及乌村中,自己已经展示了如此强势血腥的手段后,林家三口以及老段始终不愿意透露天灵,血狼一开始还有些钦佩他们的义气,却不料他们是更加害怕天宇!
然而,想明白了一切的血狼突然间面若死灰,因为,天灵早已被莫滨劫走了,而一个小女孩,在莫滨那个人渣手上能有什么下场?血狼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天灵虽然很聪明,但是却纯洁的如同一只羔羊,而血狼根本想不到柔弱的天灵有什么办法能够从莫滨的魔爪中逃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绝望的血狼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遥遥地看向了漆黑一片的城主府,“莫风,没想到你谨慎了一世,最后还是要毁在你儿子手上!”
天宇被血狼突然的笑声和他的言语一惊,内心中再次升起了浓烈的不安,手上长刀一紧,冷声问道,“我妹妹在哪儿?!”然后踢了踢脚旁晕过去的程晟,“你也最好快点,这个人可撑不了多久。”
血狼虽然心若死灰,但是依然惦记着自己的兄弟,苦涩地冲着天宇道,“莫滨乘我不注意,将天灵劫走了……而莫滨最大的嗜好就是折磨那些幼女……”
“轰~”
一记闷雷再次炸响,天宇的身躯突然颤了颤,天宇想过很多结果,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几乎是最绝望的结局!
不会的!灵儿还能引爆龙血,灵儿绝对不可能会……
无力的话语在天宇心头安慰着,但是天宇的焦急和愤怒却丝毫不减。
似乎感受到黑袍人的愤怒,血狼也只能苦笑,他也十分喜欢那个纯洁如同羔羊般的小女孩,但也确实是因为他的保护不当而让她遭受了莫滨的毒手。
或许莫家今晚就会覆灭吧……
想起天宇轻易地接下他全力掷出的一刀,血狼能够想象到暴怒的天宇将会在沙洲城内掀起一阵怎样的风暴。就算是莫家那位王者出手,血狼也觉得拦不下年轻气盛的天宇……
年轻……血狼猛地一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乌村里所有人都说过天宇只有十岁……血狼的心仿佛瞬间被一只大手撰紧,甚至一瞬间忘记了呼吸。血狼微微偏头,有一种想要不怕死地看一眼黑袍人隐藏在黑袍下的面容的冲动。
“莫滨在哪儿?!”天宇的声音恍若从九幽中传出来的一般,冰冷彻骨的杀意让血狼也不禁一个激灵。
“就在……”血狼最终还是没能看到黑袍下的面容,缓缓地指向了距离这里几十米开外的城卫队办公室。
“哥哥!”
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那栋建筑中传出,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穿过雨幕,冲入了还僵立在原地的天宇的怀里。
“灵儿……”
天宇从愤怒中骤然惊醒,突然的惊喜让天宇恍若在做梦一般。感受着怀中温暖而娇小的身体,天宇急忙打量着天灵。
“灵儿……你没事吧……”
发现天灵并没有什么异常,天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事……”天灵摇了摇脑袋,小脸贴在天宇的胸膛上,贪婪地感受着天宇的体温,“有个大叔救了我……”
“呜呜~”小青也跟着一起来到了天宇身旁,目露凶光地看着血狼倒在地上的程晟。天灵揉了揉它的头,安抚着它。
“那就好,那就好……”天宇生怕天灵遭受了什么,然后无法接受而性情大变甚至轻生,没有问题自然是最好的。
“殿下,我们……”血狼见到天灵完好无损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又不忍心看着程晟慢慢的死去,恭敬地望向了天宇。
“林大叔一家是你杀的吧?”天宇看着他,声音再次冰冷下去。
“……是我杀的。”血狼很平静,自嘲得一笑后,正色道,“冤有头债有主,殿下只需要杀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而这是那头王龙的钱。”
天宇静静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血狼,并没有接过他递来的钱袋。
“哥哥……”天灵想要说些什么,挣扎开天宇想要遮挡她视线,不让她看到身周尸体的手掌,“哥哥,他一路上并没有对我不好……”
血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天灵,根本没有想到一向对他爱理不理十分冷淡的天灵会为他说情,虽然他根本不惧怕死亡,但是此刻看向天灵的眼睛不由露出了感激。
“但是他……”天宇依然没有忘记乌村村头林大叔一家三口的坟墓,林大叔一家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
“但是他也守护了这片土地啊!”天灵这些天里也了解了血狼一群人的很多事情,知道血狼他们一连十年都在苍狼军团为人族而战,“而且他们对我都很好……”似乎察觉到脚下程晟的身体中渐渐流逝的生机,天灵轻轻挥手,程晟身上的伤口便合拢起来,血液也不再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看着依旧态度谦卑的血狼,天宇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愤怒,艰难地点了点头。
“姆嘛!”见到天宇答应,天灵欣喜地在天宇脸上吧唧一口,然后示意血狼将程晟带走。
想要抽出插在地板上血狼的战刀,却因为力量不够,天灵一个踉跄,然后恼怒地一跺脚,战刀立马飞了出来砸给血狼面前,“今后不要再乱杀人了好吗?”天灵想了想,加上了一句,“只能杀坏人!哦,对了,王龙是我们杀的,钱我们还是要拿回来的!”
血狼一脸复杂地拔出了面前的战刀,抱着程晟还有一丝温度的身体,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这句话已经多久没有说出口了?血狼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句疑问,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天宇和天灵一眼,静静地抱着程晟离开了。
只杀坏人?
一直关心着天灵的天宇似乎感觉到天灵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此刻也不太在意了。丢开手上的长刀,“灵儿,带我去看看那个救了你的大叔吧,我们也好去道个谢。”
悠长的街道上躺倒着十几具尸体,暴雨稍小了一些,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天宇并不想让天灵看到这些,带着天灵想要逃离这里。
“大叔已经走了。”天灵摇了摇头,然后拉住了天宇,看着天宇有些迷惑的眼睛,“哥哥,杀人并不是什么错,只要哥哥觉得是对的,灵儿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天宇轻轻一震,没有想到天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笑着继续用黑袍挡在天灵头上,“不,我并不想让灵儿接触这些的。”然后看着天灵有些失落地低着头,接着柔声道。
“父亲当年说过,杀人是一种罪,杀过人的人最终都会收到惩罚。所以我不希望灵儿接触这些,”天灵错愕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天宇,“如果非要杀人,我愿意为灵儿承担这些,如果以后真的有惩罚,我也不希望是灵儿去承受。”
天灵原本以为天宇是不认同她而不希望她跟着天宇做同样的事,却没想到天宇是这样想的。温暖的感觉在天灵的心中弥散开来,饱含着快要溢出眼眶的热泪,天灵狠狠地点了点头。
“嗯!”
“既然那个大叔已经走了,那么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算了,哥哥,我们回家吧!”
“但是……好吧,我们回家。”虽然很想将那个胆敢图谋灵儿的莫滨碎尸万段,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陪着灵儿。
昏暗的夜晚下,两道矮小的身影紧紧地簇拥着消失在越来越小的雨幕中。
……
城卫队办公室内室中,黑袍人并没有离去,站在墙前,似乎看得到天宇兄妹渐渐地远去。
转过身,看向依旧悬浮在半空的莫滨,目光说不出的冷冽,然后伸出了枯黄的手。
“主人赐予你……死亡!”
虽然静止在半空,莫滨的眼神中甚至都看得出恐惧。而随着黑袍人的话音落下,莫滨的身体一点点地化为了皎洁的白光,然后彻底消散在整个世界中。
似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窗外,黑袍人冷哼一声,化为了一团黑雾,也失去了踪影。
……
“族长,神使已经离开了。另外……二公子已经离世了。”
城主府内,莫风依然没有休息,但也没有工作,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而一位年轻女人突然走了进来,恭敬却又带着冷淡地道。
女人是莫家从小培养起来的高手,因为性别,外貌和忠诚度都让莫风无法质疑,便被莫风安排在身边,帮着莫风处理一些自己不方便处理的事务。
“那柱香呢?”莫风很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消失不见了,属下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女人的语调如同机器一般,没有一丝情感。
“一个接受指引的机会而已,代价就这么大吗?”莫风苦涩地一笑,显然莫滨的死并不是没有打击。“城中突然出现的是哪位殿下?”
“属下不知。据了解,并不像是黑石域内已知的王者。而血狼对此也不愿多说。”
“不愿多说也对,”莫风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毕竟这次也算是利用了他一次,他不愿多说也是应该的。”
“另外……”似乎不带丝毫情感的女人略微有些迟疑,看到莫风微皱的眉,咬咬牙,“神使似乎发现我了,但什么也没做……”
对于她所说的神使,女人有些发自内心的恐惧,毫无情感波动的双瞳中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恐惧。
已经将酒杯举到嘴边的莫风身体突然一僵,苦涩的一笑,“被发现了吗?谁会想到圣人突然准备向神动手了?这次算是被圣人算计了……”
圣人也会算计人了?莫风十分无奈,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圣人任务居然会是一个陷阱,一直超凡脱俗的圣人将莫家算计了,这若是说出去,莫家的名声估计会更上一层楼。然而,如果牵扯到神,莫风的心里瞬间被浓浓的苦涩充满。
“准备通往黑石城的远程传送,明天一早我将去命运坊觐见圣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莫风望着东南方,寒声道。
“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