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者的无名幻想，序承》 第九章。有终的憎恶。

    模糊。

    现在，艾文奇正在吃晚饭，和终末酱。

    在这个被黑色填充的世界。

    家庭聚餐室只有两扇窗户，都在连体厨房那一侧，以现在的方向，艾文奇看不见。

    这似乎是终末的意思。她特意将室内的灯熄灭，用微弱的烛光点亮整个小方桌。

    这可是正餐，艾文奇无法想象自己会做这样的肉排。

    材质是什么？艾文奇完全没有印象。只是看着终末和自己面前的两张巨大的白色圆盘中，有着黑褐色酱汁浇灌，折射着烛光的经典肉排。

    不知为何，终末穿了一身白色的礼服。这件礼服的多处都是模糊的蕾丝和端虹国的特产——轻丝绸。

    她的头上还戴了白色的头纱。

    她脖子上的金项圈不见了。

    难道，自己向父王提议的“废除奴隶制”成功了？

    艾文奇也知道，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毕竟改变人们的观念，所需要的时间可不只15年。

    “你怎么穿的和新娘一样？”

    艾文奇不会吃饭。

    我怎么会想到做自己的一份呢？

    恍惚中，艾文奇感到些许闷热。

    “哈。”

    终末将一块七成熟的布置成分的肉排切下来一小块，轻轻叹息。

    “我不是你的新娘吗？艾文奇大人？”

    终末将餐刀抽了出来，舔干净了上面的汤汁。

    “艾文奇大人不吃饭的话……”

    终末将餐刀插进了自己的腹部，缓缓地剜出了自己的心脏。

    血液优雅地流出，缠绕着终末洁白的手滑到折光的餐刀上，滴落到白色的桌布上。

    艾文奇又一次见到了心脏。

    这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已经产生了一定接受能力的他有些吃不消。

    她的脸上却显不出丝毫的痛苦。

    她笑了出来。

    那是不会凋谢的容貌。

    “就吃这个吧。”

    =

    “啊！”

    把晕倒的艾文奇叫起来的，不是艾文奇的梦想，也不是他未曾见面的母亲，而是他的噩梦。

    严格意义上讲，这也不能算是噩梦。

    昏暗。

    艾文奇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

    这辆马车非常大，两侧都有一排和车厢连为一体的填满棉花的柔软座位。

    艾文奇感到自己的后脑部的高度明显不同于座椅。

    “怎么了，主人？”

    艾文奇发现自己躺在终末的膝枕上。终末隐藏在阴影中，但她的金色长发注定了她不会像克丽雅1一样，善于隐藏。

    湿度适中，温度适中，状态中偏上。

    艾文奇和终末四目相对。

    “没什么……”

    看到终末依然面无表情，艾文奇才放心下来。

    艾文奇坐了起来，从横躺的状态转变，坐在了终末的身边。

    “咔哒咔哒……”

    马车行进——即使是大道，上面也铺上了一层碎石。

    这是最后的碰撞的伤口吗？

    艾文奇在坐起来的时候用将头上的汗抹去，才感到自己手上握着什么。

    他看向了马车的窗外。

    山影烁动，但现在只不过是黑色的剪影。巨大的日轮显现出一抹暗红——它将自己的辉煌染在广阔的荒野后，渐渐地坠落，到了地平线的彼端。

    “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在哪里？”

    他仔细端详这半个手掌大的明黄色六边形。

    并不是平面的，中心向外凸起些，自中心向六个角，柔和棱角勾勒出六个平面。

    有些钻石意味的鳞片上还残存着条条纤细的血迹。这是芬茵斯的，还是自己的，现在的艾文奇也不清楚。

    艾文奇将干涸的血痕轻轻地蹭下来。被血液缠绕的鳞片才显示出它对称的美丽。

    和端虹国的建筑物异曲同工啊。

    “主人，现在是你打败芬茵斯的傍晚，我们要靠这辆马车返回皇都。”

    终末竟然这么正经，艾文奇反而觉得有些不自然了。

    艾文奇瞟了一眼终末，发现她白皙的皮肤一尘不染。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也没有沾染野外的泥土之类的异物。

    虽然现在终末双手撑膝，但她却扭过头凝视艾文奇。

    艾文奇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上衣兜，发现没有问题后，把鳞片放了进去。

    “是你把昏迷的我搬到马车上的吧？”

    艾文奇用魔法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在战斗是时候他为了全身心投入，所以关闭了这个功能。

    他用手摸了摸终末的头。

    郁金色的长发缓缓颤动。

    “竟然会用马车，进步了啊，终末酱。”

    在艾文奇的印象中。终末是个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人。

    看来不是这样。

    终末眯了上眼睛。

    “去吃烤肉哦，艾文奇。”

    “好啊。”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因为煣的工艺而不会塑性形变的马车车轮和石子激情碰撞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尽管艾文奇的细微精神力是正常人的水平，但他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魔法却毫不吝啬，恣意挥霍。

    艾文奇因为魔法没有向前倾，但终末可不是随时使用魔法的人。

    如果艾文奇没有直接拦住她，现在，终末应该已经趴到了对侧的无人长座上了吧。

    “抱歉。皇都好像出了什么事。”

    “我只能到这里了。”

    车夫下了车，看到艾文奇后，还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深表歉意地鞠了个躬。

    也是。

    尽管艾文奇非常干净，但现在的他衣衫褴褛，而且白色长褂残留的部分几乎全部染成了红色，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艾文奇是这么认为的。

    将仅存的一枚金币抛给车夫，艾文奇带着终末下了车，果然发现面前的王城已经被李耳所属的团队封锁了。

    =

    走了一段路，艾文奇才看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皇城。

    确实出事了，而且比想象中要严重。

    李耳本想煽动全部军队推翻王朝，但可惜的是，范威海姆的势力比想象中要大。

    少数平民加入了讨伐皇家的队伍，大多数都不为所动。

    帮助皇室的人如同想象中一样，少上加少。

    那些大家族，虽然早就知道了，但碍于艾文奇和龙战斗时候的石雨，并没有贸然出动。

    就连一直支持王家的近皇城贵族，也是早早地溜了。

    “那个，主人。”

    终末拽了拽前进的艾文奇的衣角。

    “不，我是不会停下来的，终末酱。保护你是我身为团长的职责。”

    虽然作为魔法研究团队的团长，但艾文奇保护终末的行为的充分不必要条件似乎不是他做团长。

    “不是。主人。”

    “刚刚那个马车，我付过路费了。”

    =

    李耳不知道在哪里，但他的军队的分流之一却确实在城门。

    铺上大量的碎石子，被夕阳染红，阴影呈现红褐色的城墙却散发着白色的气息。

    “现在皇城内禁止……”

    城门紧闭，没有一点开门的意思。

    “我是艾文奇，艾文奇·范威海姆·康克汀。”

    寂静。

    似乎大家都知道艾文奇去讨伐巨龙，现在默认驾鹤西去了。

    艾文奇可以看到，在远处的一隅，有一个类似头领的人。

    毕竟他的头盔上比别人多了一撮红毛。

    “不要信他的，艾文奇早死了。这只不过是个大小姐带着乞丐奴隶冒充而已。”

    艾文奇听到了，依靠魔法。

    既然以艾文奇的名字代称，那这位大小姐应该是保皇派。

    用这样的名人的名字为幌子，说明他或者她对自己的魔法方面的研究很有自信。

    也有可能是狐假虎威。

    但果然，保险起见，他们并没有用箭矢雨直接攻击，而是微微打开了城门。

    三排手持铁剑，全副武装的战士为背景，红毛组织者出了门。

    “这位小姐……”

    这时，他才看到了终末脖子上的金项圈。

    非常不妙。

    一时语塞。

    他迅速向后撤，城门缓慢地上拉。艾文奇看见他将手举了起来，指向天空，又平端。

    “这不会……真的是艾文奇吧？”

    他看清了艾文奇的脸。虽然艾文奇这样的路人脸很难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箭矢雨。

    艾文奇抱起终末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城门是桥式的，艾文奇在护城河的侧边曲下双腿，纵身一跃，便飞到了常人跳不到的高度。

    踩到城门上，艾文奇用风魔法弹开飞来的箭矢，向下冲刺。

    其实现在的箭矢雨已经很弱了，因为大家已经看出来这是艾文奇了。

    与其叹息自己的不幸，不如努力一搏——他们可不是这样的人。

    在艾文奇的面前，是之前作为背景的战士。

    他们穿的是端虹国特色的甲胄，但却有一半长着金色的头发。

    竖起巨盾，像是要抵挡艾文奇。

    弓箭手在艾文奇的背后，如果是常规作战的话，现在的艾文奇要先去剿灭后面的弓箭手，但艾文奇可以像呼吸一样使用干扰箭矢运动的魔法，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浪费在和守城军队战斗，所以便直接无视了他们。

    这么多人，可不是几个团队的规模。

    “你们这些叛徒！”

    艾文奇终于找到了战斗的借口。

    现在，艾文奇现在的目的不是和守城的人战斗，而是快速找到释褐，找到父王。

    艾文奇只强化了一次，就冲破了人墙。

    他迅速向城内奔跑，留下这些庆幸自己还活着的人。

    =

    向前，就是皇都的平民区。

    这里竟然是主要战场。

    “主人，你知道你要去哪里吗？”

    终末淡淡地问道。

    被艾文奇抱着腰，就像被抱起来的猫一样，四肢摇晃。

    “嗯……先去皇宫……不对，应该先去释褐家。”

    叛乱开始，王宫一定首当其冲，很快就会被人们摧毁。

    艾文奇忽然想起来了。释褐的家非常隐蔽，而且资源也很丰富。

    这么想来，释褐真是早有准备啊。

    街道失去了原来的和谐氛围。地砖几乎都因为过载的马车的强压而碎裂。

    平民们似乎都疏散了。在地上，艾文奇只能看见战士的尸体。有李耳那一派的，也有范威海姆们的。

    艾文奇的家竟然看上去完好无损，真是奇迹。

    “主人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嗯……到释褐家吧。”

    果然，释褐这里也是不忍直视的。

    这里是正在进行的战场。

    释褐家门前，原本并没有广场，但现在，由于几间房屋的完全摧毁，这里已经腾出了起舞的位置。

    交锋，场面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艾文奇的到来。

    或许这不是主要交战地区，或许艾文奇错过了战斗的**，这里战斗的双方的人数都很少。

    “艾文奇回来啦！”

    “和龙战斗的艾文奇回来啦！”

    “战胜龙的艾文奇回来啦！”

    艾文奇的回归，立刻掀起了一阵热潮。那个一步步夸大，甚至有些捏造艾文奇战绩的人艾文奇认识，他是自己的研究团队中的人之一。

    看样子，自己是耽误了一个宣传家了。

    尽管李耳那方有人宣传“这是假的”来稳定军心，但大多数人的神经已经要绷断了。

    艾文奇将终末放在地上，为了呼应团员的宣传，发动了手动魔法。

    这是仿照芬茵斯的龙息研发的环系魔法。

    在艾文奇的身旁，浮现了四个白色优弧——无限接近圆的那种。

    灼热散发出来，伴随着艾文奇手腕粗的白色光束。

    横扫。

    和艾文奇预想的一样，即使是减小了半径，龙息因灼热而具有的破坏力也不会有所减弱。

    虽然半径变小了很多，没有原来的震撼，但四个小型龙息的效果确实很好，如果只是破坏的话。

    因为场面非常混乱，所以艾文奇的并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只是切割地面，形成令人绝望的黑炭，或者掠过一些落单的敌军的身体，留下烧焦的味道和惨叫。

    艾文奇的停止后，竟然一片寂静。

    仔细听，也不是寂静，因为还有烧焦的伤口发出了恶心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的精神崩溃了，一个右手完全变成黑色的反叛军大喊着，丢下武器和头盔逃跑了。

    接着，不等首领组织，原本是还处于优势的敌人迅速四散，藏到了不被阳光照到的城市的角落中。

    丢盔卸甲。

    “呼……”

    艾文奇长呼了一口气。

    “艾文奇，你果然活着！”

    释褐全身是血。他硬撑着，拖着残破的盔甲向艾文奇跑了过来。

    “哈哈，这是当然，我可是……”

    “天才艾文奇啊！”

    残阳照射着插在地上的巨刃。这是李耳手下的最强战士，也是最强奴隶的武器。

    巨刃的锋利的阴影下，满身疮痍，腰被自己的武器横劈斩断的光头尸体默默见证着李耳的失败的转折点。

    “对了，父王怎么样了？”

    “科厉？”

    =

    反叛结束了。在艾文奇回来的那天，胜利的一方就已经决定了。

    其实就算是艾文奇被芬茵斯杀掉了，阿堪林立斯也不会输。

    在当天的壮刻之后，阿堪林立斯皇都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动乱就画上了休止符。

    说实话，艾文奇的到来在精神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也仅仅是在精神方面起到重要作用。

    魔法不长眼，艾文奇也制造不出来具有跟踪功能的魔法弹，所以只是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与龙共舞艾文奇，凶恶毁灭艾文奇，或者萝莉控之王艾文奇。

    不等艾文奇拒绝，一个个听上去越来越奇怪的头衔直接砸到艾文奇的身上，而且随着群众的呼声，艾文奇不得不接受这些奇怪的头衔。

    现在谁都知道艾文奇有一个漂亮的金发合法幼女了。

    结束反叛的主力，除大量的回归军队外，还有端虹国的肃正军团。

    这些才是真正值得尊重的人们。尽管艾文奇也不能把它们的名字全记住。

    似乎李耳也是端虹国的叛徒，他的组织在两方的强压下，不超过一天就被剿灭了。

    当然，艾文奇并没有去看对李耳的处刑——毕竟这是端虹国自己的事情。

    作为一个身心健全的人，艾文奇不想看一个人被切3000多刀才死。但如果是他的师傅的话，估计很愿意欣赏吧。

    综上。

    =

    战斗结束，还因为一件特别的事情，烤肉推迟了一天——反正现在是没戏了。

    “哼……”

    终末轻轻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强行摆出不满的样子。但即使如此，她也只是背过身子，用抹布擦拭经过三次擦洗墙砖。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

    艾文奇将垃圾场都不如的家整理到脏乱差的水平。

    艾文奇将墙面上的墙砖修复好，但上面残留的血迹之类的污物，还是要靠人力洗净。

    艾文奇和终末，一人拿了一个水桶，用抹布擦拭墙面和地面，将血迹清洗下来。

    尸体的话，艾文奇原本打算除了留下一具比较完整的作为材料，其他的都交给王室，但转念一想，即使是死者也有家人，也有朋友。

    他们肯定不会希望他被当成试验材料吧？

    所以艾文奇将所有的尸体都交了上去。

    更新水桶中的水。

    完成今天的工作，艾文奇一用魔法清扫地上的垃圾，一边安慰终末。

    “我再答应你一个要求，明天再吃烤肉，行吧？”

    “真的？”

    “真的。”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文奇就后悔了。因为她可是终末啊，一定会提出一些丧心病狂的要求。

    白冉的灯光下，终末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她白皙修长的右手抵住了精致的脸庞。

    转身。复数摇曳的金色划出的弧线让人眼花缭乱。

    “那，不要忘记哦，艾文奇。”

    终末扭过头，食指贴在自己的下嘴唇上。

    或许，艾文奇再敏锐一点，就可以分析出她瞳孔中一闪而逝的什么。

    “不……不要忘记什么？”

    艾文奇做好了准备，他已经将墙的碎片堆积到了前厅中。

    终末忽然扑了过来。

    艾文奇接住了她，但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被她扑倒。

    终末的头发散开，包裹着艾文奇。

    呼吸。

    艾文奇从水晶似的眼球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七天，开始了。”

    终末双手握住艾文奇的肩膀，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在摇曳的白色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