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里面惨绝人寰的事情,心急如焚,徒然尝试着,可是直到阵法收尾,光华逐渐暗下,才得以一举击破屏障,冲入阵中。
那为首的红衣人,竟是先前于雷泽遇见过的。
望着青铜树上的累累尸体,五人心中郁愤,想要截住对方,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望过去,那红色身影延伸出几道阴暗,缚在了他们脚下。
“汝等勿止,吾可应对。”
祭司与守卫得令,忙碌不敢懈怠。
“牵影之缚!”清鸢仅在古籍中读到过零星记载,不想居然真的有人能使用此法术。
此术一出,任敌人千军万马,在施展者灵力耗尽前都无法挪动分毫;而施展者的身形,也会一同被定住。
“我们现在都动不了,法术攻击或可一试。”清鸢说着,将随身武器海化回蓝色光华,攻了过去。
兰菲的红也应声而起。
两件神兵非同一般,可对方撑起手中的伞,轻松抵挡下,伞面符文闪动,如织的火蛇从中涌出。
如此密度,一味格挡难免疏漏,五人唯有合力运光胄抵御。
这时,一个祭司走近红衣。
“绯石大人,我等已收拾就绪,是否现在撤离?”
“汝等先行离去,吾稍后自去会和。”
风长栾一行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大摇大摆撤走,只留下绯石一人牵制他们。
“绯石姐姐,你如此美丽,为何一定要做此等恶事呢?”兰菲不甘心,发声质问。
绯石不在意般,答道:“前尘旧约,汝既已忘怀,因何阻吾另谋他法?”
兰菲心头一压。除了司幽,又一个人提及过往,还涉及什么约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
“是何约定?只要我可以,一定会去达成。所以,绯石姐姐,求你住手好不好?”
绯石心知,时间已经过了数千年,而自己,也早已不可回头。
“休论。”
说着收了牵影之缚,转身离去。
“小菲菲,跟她说这些有何用?趁现在阻止她才是最重要的。”
清鸢说话的间隙,长栾已然跃起,执青岚凌空刺去。方才趁机给师父发了消息,只要能战到他赶来,就一定能打败这妖女。
清鸢见此架势,也施法透过地脉传信,以策万全。
也许只有一人知晓绯石术法与灵力的底细,那便是化身洛秦的巴风特。他在神魔之战时见识过那一族,却琢磨不透昔日与神族结盟的他们如今为何要采人魂魄?
其余四人拼尽全力想打败绯石,而祝巫则走到青铜树前。
此刻的青铜树周身仍残留着血痕,树上挂着的人中似乎还有喘着气的,即便如此,也是救不活了。
祝巫念起法诀,从每个躯体上升腾出一点微光,渐渐被吸引,围绕着祝巫旋转。
绯石觉出不妙,向她冲来意欲阻止。
“休想!”长栾横剑拦住绯石,继续缠斗。
那微光分明是每个人残存的最后魂光,看来祝巫是要聚合残魂之力攻击绯石;只是此法极其消耗生命力。联想到她决定一同前来时的神情,或许,根本没有打算还能回去吧。
依现在的情形看,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绯石的对手,这一击,是他们取胜的唯一希望。
几人心领神会,皆使出浑身解数拖住绯石,保证施法不被打断。
绯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积蓄灵力爆散开来,伤了众人,祝巫更是被强大的冲击力贯胸,口吐鲜血,但强忍着没有终止施法。
魂光终于积聚得光华四溢,祝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其推向绯石。
魂光自己有意识般追击绯石,避无可避。
绯石被击倒在地,众人如释重负。可是就在他们以为胜利之际,绯石居然再次站了起来,周身发出凌厉的红光,连眼瞳都转为红色,一步步向他们走来,步履缓慢中带着深重的怨气,甚是吓人。
“这……这怎么可能?”
长栾和清鸢双双怔住。
此红光像极了神罚之光,那是只有神族受到致命攻击而狂化时才可能放出的;而神狂化会发生什么,她们都不知道。
“情况不妙,保命要紧,快撤!”洛秦一手拉着清鸢一手拽着兰菲就要开逃。“这光邪得紧,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们扶上祝巫,赶快走,我来缠住绯石。”
长栾的剑被绯石一把握住,紧紧攥着。绯石感受不到疼痛般,任凭鲜血顺着剑不住留下,却一招强击,将长栾震出数尺。
“长栾姐姐。”
“快,否则一个都走不掉。”长栾说着,将青岚剑刺入地下,开始结印。“我已告知师父,等他老人家过来再想办法,快走!”
青岚发出白光,朝着绯石走来的方向蔓延开去。
洛秦见形势危急,将身上的符咒化出八门金锁,帮助阻拦绯石,随即不由分说带着剩余三人从洞口撤出。
出了山洞,几人第一件事便是查看祝巫的伤势。
“没用的,林予书,你过来。”祝巫说着,伸出一只手,意思让林予书握住。她取出祝余,咀嚼片刻,接着拼尽力气施法为林予书超度。她身上的生气一点点消失,林予书的魂魄却如新生一般。
“祝巫大人。”
“去吧,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老婆子我,也终究算对得起祝巫之名了。”
林予书跪下,三拜祝巫,谢过她的再造之恩。
“三位,人虽然弱小,但是魂魄却蕴藏无限潜力。有大能力的人处心积虑收集之,怕是会出大事。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祝巫说罢撒手人寰,魂魄散去,再不可入轮回。
“祝巫大人!”
洛秦轻轻为祝巫阖好双眼。
“晚辈唐突,送您一程。”说罢念起火咒,煅化祝巫尸身。
而后,他起身打算返回洞中。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帮她。”
清鸢拦住他:“你这身子恐怕承受不了,还是我去吧。你帮我照顾好小菲菲。”
“你放心?”洛秦凑近清鸢耳边。“再说你和她不是……怎么现在好心起来了?”
清鸢只当自己是为了流野大人的计划考量,故而嗔他:“要你管!”她哪会想到,如今的她,即使没有流野,也会义无反顾地去救长栾,无论多危险。
兰菲插话:“还是我去吧……”
“万万不可,我们都能进去,但是你必须留下,在外面等着。”
正在此时,两个身影从不同方位飞来洞口。
来者竟是聆叶和流野。
聆叶微微诧异,流野则不然。
“师弟,为何你?”
“我可不是为了你而来。至于和你的恩怨以后再算。我悄悄跟了他们一路。看样子你得赶紧去救你的宝贝徒弟,而神女,我就先请走了。”流野说着,拉过兰菲便要离开。
聆叶还未作出反应,清鸢洛秦双双拦住流野去路。
“你走可以,人请留下。”
兰菲亦挣脱流野之手。“我不管你是谁,长栾姐姐现在有危险,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流野倒不气恼,反而带着玩味的笑问道:“那如果我帮你救出你的长栾姐姐,你是否愿意跟我走呢?你可得知道,里面的家伙十分厉害,聆叶一个估计应付不来,只有我与他联手才能救出你姐姐。”
兰菲还在思忖,聆叶先发话:“万万不可!”
“哼,仙界还是一般自以为是。那你徒弟不救了?”
聆叶语塞。
流野话锋再一转。“罢了,就当我卖神女个人情,去帮你救人。但是希望神女记住,我般若宫绝非邪教异类,他日相遇,望神女不要偏信则暗才好。”
见兰菲若有所思地点头,流野一挥手:“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和聆叶进去救人。”
聆叶仍隐隐担心流野是否有任何企图,殊不知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人的心就像一片土壤,种子刚播下去效果可能并不显著,但是若有合适的条件,使种子得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那么施于人的影响将无可估量。而流野所做,便是就势在兰菲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日后仅需根据其际遇加以引导即可达成目的。
“快点吧,早去还有救出来的希望,再迟疑怕是只能收尸了。”
聆叶跟随进入前,仍不放心地朝兰菲的方向望了一眼。
三人在洞外焦急等待,兰菲几次想冲进去帮忙,都被另外两人拦下。
洛秦已从清鸢的眼神中看出端倪,时而却又思考“身子承受不了”的含义。
兰菲仍旧记不起任何联系,只得左顾右盼盯着洞口,竖着耳朵听动静。
“清鸢姐姐,我真的好担心长栾姐姐他们,你就允许我进去看一眼好不好嘛?”
清鸢盘算,上次流野便是从赤鱬和绯石手中救了他们,这次加上他师兄,本该不会有问题,况且是当着神女的面,聆叶定不敢暗地动作。可怕就怕那会令绯石狂化的红光;而对于风长栾,呵,自己想救她,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徘徊许久,方见聆叶抱着长栾出来,流野跟在后面,扶着墙,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长栾眉目紧锁,面色苍白,流野则拖着右臂,衣襟染红大半,汨汨渗着血。
清鸢暗惊。
兰菲刚要上前给流野愈伤,流野却微笑道:“这点伤休养些时日便好,神女还是快去看看你长栾姐姐吧。”
聆叶将她轻轻放到地面上,解释道:“她想以千魂丝封缚绯石,拖延时间,但是千魂丝消耗太大,而她支撑时间过长,故而昏迷不醒;若是再晚些,怕是……”
事不宜迟。考虑到兰菲的灵力损耗,聆叶和清鸢一道从旁辅助,救治风长栾。
待风长栾情况平稳了,流野才适时一个踉跄。
“神女,你已不能再消耗灵力了,我的师弟,还是让我自己来照顾吧。”
聆叶为流野检查伤口。
右肩两处利刃划伤,其一隐约可见白骨,背后更是不少火蛇灼伤和冰刃割伤。
聆叶准备开始包扎伤口时,亶爰山却突然爆塌,不仅山洞毁了,整块地方都被夷平。情急之下,他抱起流野,向前一直滚到安全地带。
长栾则由清鸢使用移动术法带离。
“啊嘶!”流野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聆叶压在他身上,着力点恰巧是他伤得最重的右肩。
“师弟!”
“难道是你们方才打斗太激烈,使得整座山都崩塌了?”
考虑到绯石消失前的那股力量,聆叶沉思着望向坍塌之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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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石被救来一处显得颓旧的宫殿,下巴被掐着抬起。
“本王的美人,下次办事可要小心点。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
“经过多次在蚀日之期的尝试,吾等已可收集人魂,相信假以时日,定可借魂力打破天谴。”
“甚好!既然你回来了,今晚就由你来陪本王吧。”
“是。”绯石唯有低眉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