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么,斯维特?”戈尔蒂沉思了一下,虽然对他的回答稍微有些在意,但她并不是很想去询问,她有一件更加好奇的事情,“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醒?”
“这个?”斯维特瞥了一眼被摔在地上的其他人,“被下了药吧。估计要睡上几天的了。”
药?戈尔蒂指了指自己:“那我们…?”
“我的话——小时候被打多了,这种药已经对我没有什么用了。”斯维特嗤笑了一声,“不过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你倒是快点想想办法啊!不然等待我们的下场可是很惨的啊知道吗!”
戈尔蒂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她现在挺慌张的,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此刻很好地将那份紧张掩藏了起来,跟斯维特讲了这几句话后才稍微好一点。
怎么办呢?只有手中的一把小铁锄、周围堆砌的干草、一架手推车……怎么想都无法破坏掉门外的锁,但这个大仓库里只有这一个出口吧?
——真的吗?真的只有一个出口吗?戈尔蒂突然留意起来。应该说其实还有另一个出口,就是那个可以透光进来的老鼠洞。
“说起来,这个仓库虽然感觉很封闭,但意外地有哪里透来的光线可以看清里面。”戈尔蒂喃喃自语道。
斯维特不解:“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仿佛想到了什么,戈尔蒂突然抬起了头,在仓库偏高的墙壁上四处仔细寻找着什么。
“有了…!”她小声地惊呼起来。斯维特一听马上凑到了旁边来。
只见戈尔蒂指着离手推车较近的一个高大的干草堆,冲斯维特叫到:“你看到墙壁最上面的地方有一块有浅浅的光了吗?那里应该有面窗,能不能想办法把遮住它的草堆弄下来?”
“哦哦——真的吗?!别骗我啊!”
斯维特走过去,稍微用力踹了踹底端的干草,然而它实在是堆得结实,因此并没有很大的动静。他见没有踢动,有些不耐,后退了几步又助跑一段再用力踢过去,这次总算是让那堆干草小幅度地摇了一下,不过也足以让最上面的干草落一点下来,露出窗户的样子了。
那是个长方形的小口,不过足够他们两个人钻出去了。更重要的是——大概是因为这个仓库在建的时候本身很随意,所以并没有铁栏杆。虽然位置有点高,不过只要踩着结实的干草上去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斯维特显得很兴奋:“不错嘛!”
他跳跃着蹬上干草堆的顶端,一下子就坐在了小窗口的边上,随即跳了出去。戈尔蒂正感叹他的身手敏捷,打算也爬上干草堆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手腕和脚踝处铁块的重量。
“……”
这时,她突然听见墙的那边斯维特在喊:“喂?!你怎么这么磨蹭!”
斯维特在等她?戈尔蒂有些诧异,又有小小的感动,毕竟在她看来他并没有什么理由等她。
她回答道:“我的手铐和脚铐有点重——我可能要慢一点。”
对面没有了声音,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戈尔蒂顾不得那么多,得赶紧先出去才行,她想。
爬的过程实在是痛苦,等她终于坐上小窗口的边上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戈尔蒂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有点眩晕——这个窗户对她来说有点过高了。
斯维特居然没有离开,靠在墙边似乎在睡着了,听到窗口的动静,他一下子清醒来,十分不满地抱怨道:“你这么这么慢!事先说好,我可是很没有耐心的!下次别再这样我揍你啊??!”
戈尔蒂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道了个歉,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斯维特,我似乎不能跳下来……”
“哈?!”斯维特跳了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
徘徊了一会儿,他不情愿地走到窗口正下方,“那我接住你行了吧?”
戈尔蒂对斯维特的领悟感到很欣慰,她点了点头,往下一跳——
“啊……!”
戈尔蒂忍不住痛呼。
斯维特的接住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应该说他的身子很硬,而且说是接她其实也只是往那里一站,并没有起到缓冲的效果。戈尔蒂只是撞到了他的怀里,并且还撞得很疼。
这一撞,原本就被磨伤的地方怕是要见血了。
她拽着斯维特的袖子,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不是说好了接住我吗?”她有些小小的生气。
被指责的斯维特突然就恼火起来:“什么啊?不是接了吗?”
“这样子跟不接有什么区别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试过!”他瞪着戈尔蒂,金色的瞳孔跟初见时的平静不同,此刻看起来异常的凶狠——像狮瞳。
可能是因为不愉快,斯维特讲话的声音很大。本来就很晕,还离他太近,戈尔蒂一下子被这刺穿鼓膜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
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戈尔蒂松开拽着他袖子的手,站到一边看了看周围的景物。这间仓库好像独立于麦田之中,只有离的偏远一点的地方才有零散的房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迷惘——身处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国家,要如何回去先不说,连该怎样在这片土地上立足都让她觉得困难。
她突然问道:“斯维特,你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被问到的人依然维持着刚刚不悦的表情,他恶声恶语地说:“什么什么国家?”
“这里是威加拉国啊?听你的口音,不是这里的人吧。”
斯维特皱了皱眉,“威加…拉……我不知道——我以前一直在西区。”
西区——如果不是什么其他地方的话,在开兰国东部的确有块区域是这么叫的。并且她也住在那里。
“开兰国的?”
“啊?不知道啊。”他显得有些烦,“所以呢?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斯维特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国家生活,戈尔蒂对此感到诧异,但他的口音的确是她所熟知的。虽然不确定,不过姑且这样认为吧。
她说:“我们现在的状况,好像稍微有点糟糕。这里离西区非常远,就算我们有充足的粮食,也不知道回去的路。”
“所以呢?”斯维特在等待下文,“总有办法回去的吧。看你好像有个聪明点的脑袋,那就想想办法啊!不然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啊,原来是在等她带他回去吗,戈尔蒂仿佛明白了真相。不过也是,毕竟这个地方大家都很陌生,那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所以……我们要有足够的钱租马车回去。不过我身上是没有带什么钱的,你的话——”
“钱?那种东西我没有。抢就好了啊!不是很简单吗?”斯维特说着,露出了张扬的、看起来莫名有些危险的笑容,“不管怎样,能回去就行,我啊——有件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回去完成。”
“抢、抢?”戈尔蒂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在她的认知中,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不可能出现在日常的对话中,“怎么可以!你不知道要是被抓了后果有多么可怕吗?要是真的被抓到□□的话,这个国家就容不下我们了,就真的只能走回去了!”
斯维特对她慌张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啊,在这里会这么麻烦的吗?这种事情在西区不是很常见的吗?”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嘲讽地笑,“贵族们明目张胆抢平民的东西、甚至还自己人互相抢,这种强盗都能过上上等人的生活,我还以为没有什么是被禁止的呢。”
戈尔蒂的表情愈发震惊,她敢保证这一天以来她露出的表情比她这一年的表情都要多。这种事情——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呢?为什么和她记忆中的西区完全不一样呢?
她不知道,但她也只是呆愣了一下子,就把自己拽回了现实。
“总、总之,我们不可以这么做!……先离开这里,到附近有人住的地方去吧。”她提议,“……但我实在走不动了,手铐和脚铐太重了。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钥匙把它们弄掉吗?”
斯维特思考了起来。虽然说由一起相处的短短时间内,戈尔蒂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擅长用脑子思考的人,但不得不说,他思考的时候,目光很专注认真地聚集地上的某一处,眉毛会稍微蹙起,这都让他看起来收敛了那份浮躁的气息——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仿佛思考完毕,他又看向戈尔蒂:“不知道。完全不懂。”
戈尔蒂:“……”
“……只是要找钥匙吗?啊啊麻烦死了……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做武器的东西?”斯维特问道。
武器?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之前在仓库里找到的小铁锄,她在跳出来之前先丢在了地上。她在旁边的地上找了找,果然看到了它。
拿给斯维特后,斯维特好像显得兴致很高,“你从哪里找来的?干的不错嘛!”他将小铁锄对着空气用力挥了几下,那样子像在挥着一把小刀。戈尔蒂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她很不喜欢。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戈尔蒂觉得从自己清醒以来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完全颠覆她习惯中的生活模式。被人抓来也是,这里的环境也是,那个人——斯维特也是。
感觉挥顺手了以后,斯维特便往转身沿着墙壁小跑离去,顺便喊了一句话:“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他要去哪里?戈尔蒂不知道。虽然她心里有个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答案,她不愿意去往那边想。
她明明才警告过他!
可是那个方向不就是仓库的正门吗?他还拿着“武器”……戈尔蒂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顾不得被磨得红肿的手脚,忍着刺痛一小步一小步地沿着斯维特刚走过的路走着。
一路上她仿佛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那是隐藏在铁链摩擦在地面上的声音之后的、隐隐约约的声音。
“斯维特…!等等……”她有些无力地喊道。
突然,她听到了钥匙在空气中碰撞的“叮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