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持见她模样,调笑道:“你这小调皮,可是要故技重施,在我身上擦嘴?”
故技重施?季长安想到了刚刚变成猫的那段时间,倒是时常这么做,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抬起两只小爪子在嘴上擦了擦,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这样的。
苏持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姑且信你。”
季长安一怔,她也不确定苏持能不能懂她的意思,可苏持却在她做出动作的下一刻就给出了答复。
这苏持可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她每每做出什么动作,苏持都能会心地给出答案,让季长安很是佩服。
夜已深,季长安就这再苏持怀里趴着的姿势入眠,睡到半夜,却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一下子睡意全无。
睁开眼,就看到苏持双眉染上了雪色,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浑身冷如冰雪,连带着呼出的气息都让人感觉身处寒冬。
“苏持,苏持?”季长安伸出小爪子在苏持脸上拍了拍,苏持并无反应。接下来无论如何喊叫,如何动作都未能把她叫醒,只听苏持一句一句地叫冷,季长安却只有干着急的份。
对了,火。
之前架起的火还未燃尽,季长安跑到还未用完的柴火旁,用脑袋将一根根的柴火送入了火堆里。
看到火势渐渐大了起来,季长安回到苏持身边,却未见苏持有半分好转。
这等急症却在这荒山野岭发作,自己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可真是愁死人了。
片刻后,季长安重新钻入了苏持怀里,哪怕是刺骨的寒,也希望能送入一丝暖意。“苏持,你要好好的啊,不能就这样留下我一个人,知道么。”
季长安冷得在苏持怀里直打哆嗦,迷迷糊糊间却是忆起了有一日在顾府,她得了很严重的伤寒,高烧不退,苏持便在她的房间里照顾了她一天一夜,那日苏持亦是没有规矩地一直唤她长安,可季长安却生不出半点排斥,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她病好后便也打算与苏持冰释前嫌,不计较她曾经的那些阴谋诡计,可不曾想刚到了苏持屋前打算敲门,就听到里边传出顾伦的声音:“听府里的下人说,安儿前几日伤寒得厉害,是你左右伺候?”
“分内之事罢了。”苏持淡淡答道。
顾伦笑声传出,“若婉芙也如你这般,何愁家宅不宁啊。等下你便和我一起去看看安儿吧。”
“姐姐伤寒未愈,大夫说病气未散少做探望,不然有可能使病情加重。倒是三夫人刚刚派人来说在找您,老爷是否过去?”
顾伦想了会,道:“也罢,那我就先去婉芙那里看看,过两日再去看她吧,你也早些休息。”他刚刚也不过是顺口提提,女子娇气,隔三差五生个小病也是常事,故而也没太放在心上。
季长安听到这里就已经全然忘了来此的目的了,愤愤然离开了苏持的屋子,一路上揪着手中的帕子,咬牙道:“果然是不安好心,居然为了阻止顾伦来看她如此胡说八道,当真气人。”
从那时开始,她便对苏持更是没了好脸。现在想来,她当时为什么会选择默默离开,而不是当场拆穿苏持的谎言呢?
或者,她当时气的不过是以为苏持编的瞎话是为了林婉芙,以为苏持是和林婉芙联合了想要架空她这个大夫人。
可后来从苏持对林婉芙的态度中,季长安就已经知道并不存在这样的可能,她以为的事实并不是真正的事实。
“苏持,我都让你来告诉我好不好,你快些好起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般喃喃着,意识越发朦胧起来,恍惚间看到一个大白团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混沌中,季长安瞧见远远的苏持在向自己招手,自己满心欢喜向她跑过去,却发现她越离越远,最后竟不见了踪影。
季长安心急不已,四处喊着苏持的名字,都是再也没有那熟悉的人影,熟悉的气息,一切陌生之极。
“苏持!”季长安大喊一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不过是梦境罢了。
当季长安渐渐回神,就看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无比贴近自己,红色的鼻头正对着自己的脸喷出热气,季长安吓了一跳,赶紧离它远了些。
“怎会是你!”这纠缠不休的大白虎。
阿翼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太白,你这样可就太伤我心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几年不见,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了么?”
季长安自动忽略了这白虎发的牢骚,看了看周围,一间别致的小竹屋,许多竹制的家具装饰,空气中带着绿竹特有的清香,到是个不错的小居。
不过这会季长安无暇欣赏,醒来没有看到苏持,一颗心便悬了起来。满脑子想着苏持在哪,是否安好。
焦急地问阿翼:“苏持呢?”
“苏持?她叫苏持啊。”阿翼若有所思的应了句,却不是季长安想要的答案。心中的担心让季长安不自觉加大了嗓门:“我问你苏持呢!”
阿翼知她心急,也不再开玩笑,抬起大白爪子,指了指另一间屋子,而后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黄从身边划过,瞬间没了影。
阿翼一愣:“这速度,若是放在昨日,它都不见得能追得上太白呢。”
太白是跟着墨主人离开的,此刻却跟着这个叫苏持的女人,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找一日定要让太白给自己好好讲讲。
不过,单凭昨日她那一双同墨主人一样的金翼,就可知这苏持当是与墨主人关系匪浅。
季长安进了这另一间屋子,就看到苏持安静的躺在床上,季长安缓缓靠近,伸出小爪子在贴在苏持手心,所幸已经没有昨夜那样冰凉。
“放心吧,这女人命大死不了的。”阿翼跟着进了屋子,见太白对着陌生女人这样上心,还是有些吃醋的。毕竟,当年的太白一直是跟在它身后叫它阿翼哥哥的小跟屁虫。现在却一副不认识它的模样,可不让它难受么。
也亏得这苏持命大,刚好昨夜凉珏主人回了峪幽山,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是你救了我们?”季长安有些不大相信,毕竟昨天苏持曾教训过它,看它也不像是会以德报怨的虎。
阿翼往前跳了一步,“当然…差不多…就是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至少是它把这女人背回来的。这样算一算,差不多也就是它救的不是么,阿翼如此想着。
“嗯,所以,并不是。”季长安得出了结论。
阿翼生气了,“你这没良心的臭猫,我辛辛苦苦的把你们背回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为什么感觉自己像个怨虎?而且用的都是人类的这些狗屁俗语,完了完了,我还能不能做一个单单纯纯的山大王了,阿翼陷入了自己的纠结之中,默默走出了屋子。
“长安…”微弱的声音从苏持口中吐出。
苏持是在…叫我?不是太白,是长安,季长安么?
季长安回过头,紧盯着尚在沉睡中的苏持。
“长安…”又是一声,这次她确信,苏持叫的是长安,是她。
而且这一声叫出来时苏持已经睁开了眼,只是呆愣的望着上空,过了一会才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苏持的眼神看得季长安心头猛的一跳。不过,这样的眼神,对着一只猫,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你醒了?”陌生的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持和季长安同时将目光转了过去。
一身黑色衣衫的女子,负手站在门前,头发被木簪简单的束于身后,修饰过的双眉微微向上扬起,眼神中散发着难以亲近的冷冽。
苏持撑着床坐了起来,向那女子抱拳:“多谢姑娘相救。”
那女子却是一笑,仿佛刚刚那难以亲近的模样不过皆是假象,只听她说道:“竟都是这样。”约莫是忆起了过往,那女子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挽了挽额前的发,才又开口。明明是简单的询问,却偏生让人生出了一丝压迫感,至少季长安是这样感觉的。
这女子定是不简单的,举手投足间皆是不寻常的气息,这种感觉,像是贵气,且是不寻常的贵气,就连她曾见过的宰相夫人,都不曾给与她这样的感觉。
“苏持。”
“苏持。”那女子露出一丝惊讶,自言自语道:“我只以为你是她族人,却不想却是这样亲近的关系。”
“姑娘…”
那女子摇了摇头,“我不叫姑娘。”
苏持错愕,猜不出这女子是在打趣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若是你叫我声姑姑,我便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