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从教堂顶端洁白的十字架上照耀下来。一只鸽子从阳光中穿过,落在教堂大门的装饰物上。门口赫然站着两排警然的卫兵。而不远处的大路上行来一辆高大的精致马车,它渐渐靠近,最后在教堂前停下。侍从率先下了马车,铺好脚垫,另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所有卫兵一时间都精神昂扬起来。
“早上好!雷尔斯大人!”卫兵们向来人行了军礼,发出震耳欲聋的问好声。
“早上好。”淡淡的男声像是寒冰初破,清冽威严。雷尔斯的长相格外的深刻,剑似的眉毛,墨做的双目,同他的声音一样,透着一丝出尘和不近人情。他身躯高大步伐矫健,走动间带起的轻风将他的衣角微微带起。
他一人走进了教堂,身后的侍从们都自觉的候在门外,像是他们身边的卫兵一般,神情肃穆,身姿挺立。
教堂里空无一人,淡淡的阳光从天窗中射下,照在圣像上。正对着圣像的圣坛被暂时的挪至到一旁,现在放置在那儿的是三人高的玻璃水箱,四周用木条加固着。水箱的角落里睡着一条有着莹白鱼尾的短发女子,正是瓦妮莎心心念念的妈妈罗莎。
罗莎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耳鳍微动,太过熟悉的脚步声让她不需要猜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她把头往内侧更靠近了些,打算这次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去理会。
“早上好,亲爱的罗莎。”看到玻璃箱里的人鱼,雷尔斯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语气中也多出了几丝的情意:“昨晚睡得好么?”婚礼近在眼前,对雷尔斯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甜蜜的煎熬。每过一秒,对婚礼和未来的期盼就更多一分,他最近根本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在梦中也总是婚礼的场景。但是对于罗莎来说就没有那么的无忧无虑和甜蜜了。
看着爱人对自己的问候无动于衷,雷尔斯微叹了口气问道:“罗莎,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不能回去找人而生气,但是亲爱的,我真的想同你办一场婚礼,错过这次,我怕再没有机会了。我们已经分开过一次了,五年换来的机会,还剩明天,最后一天。再等一等好吗?”言语中情深意切,让人闻之动容。罗莎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她也同样期盼着这场婚礼,雷尔斯对重逢欣喜若狂,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她心底还有个牵挂。
五年前,罗莎和姐姐们出门游玩,因为贪玩不小心撞上了人类的船只,不过万幸的是,那是一艘小船,船舱里只有一个人,姐姐们迅速反应遁入水中,罗莎撞的发晕,慢了半拍,被船里出来的人类少年抓个正着。“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的海域里?”少年眼疾手快的抓住想要逃跑的罗莎,严厉的质问着。明明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周身却显露出不威而怒的气场来,罗莎下意识的有些害怕,后又突然想到自己在海中,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人类。于是抬头傲然反问道:“这话我问你才对!我在这海域中那么久了,可没听说过这儿属于哪家了。你又是谁?”
雷尔斯看着罗莎理直气壮的样子,有些讶异,这片海域百年前就已经属于纳塔莫了,而作为继承人,雷尔斯几乎是在民众们的极度关心下成长起来的,突然有人说不认识他,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趁着雷尔斯分神的空隙,罗莎猛地用尾巴将海水拍到他脸上,雷尔斯下意识的松了手,罗莎趁机逃回了家。
雷尔斯飞快地将脸上的海水抹去,再一抬眼那个奇怪的女子却不见了人影。“奇怪?”雷尔斯环顾着四周,但除了茫茫海水,空无一物。
初次的相遇,双方都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本以为不会再见了,但第二次见面比他们想象的还快。
天空繁星点点,雷尔斯坐在船头,手边是他自己绘制整理的航海图,小小的船只不够带他远航,但能让他暂时轻松些。远航环游世界是他的梦想,但是却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一心一意的将他做继承人培养,但是雷尔斯渴望着大海,梦想着探险,少年的天性和生活在众人目光下的压抑让他对自由的渴望越发的强烈。但他父亲只觉得他是鬼迷了心窍,让人将雷尔斯的航海书都丢了,并将他锁在屋子里,让他想明白自己的错误再出来。
但半夜趁着看守不注意,他带着航海图偷偷的溜到了海边,坐着自己小小的船只在海面上飘荡。他对着平静的海面自言自语,说着自己的梦想,说着父亲和人们的期望,说着自己的迷茫:“我应该放弃继承父亲的位子么?”少年淡淡的愁绪飘散在海风中,星星无声的眨着眼睛,大海沉静着没有回音。
“想做就去呗,有什么好想的?”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雷尔斯一跳,他转头,看到上次的女子趴在他的船舷上,及耳的短发微翘,夜色中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精致的五官,一双眼睛在海面的反光中泛着莹莹的光,看起来像是倒映着满天繁星。
也许是夜色太美好,也许是那双眼睛让他有了诉说的愿望,那一个晚上他们相谈甚欢,他们交换了名字,聊了各自的愿望,罗莎和雷尔斯相似,她想游历这个大陆,但是疼爱幼女的父亲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去。相似的经历,让两个人互引为知己。夜色下两个年轻人的心渐渐靠近。互相鼓励后,他们约定明日再聚。
但等雷尔斯回到城堡,等待他的却是父亲的死讯,在他的追问下,母亲才告诉他,父亲病重已久的消息,他病的太急,健壮的人一下子如山般倒下,所以才那样急迫的要求雷尔斯继承纳塔莫。可偏偏父子俩隔阂已深,每次都隔着长桌见面,次次都不欢而散。
雷尔斯看着父亲的遗体,怎么都接受不了那样强势的父亲如今突然死亡的消息。但是时间不允许他反应,他既要忙着操持葬礼,又要忙着安抚民众。父亲的教导在这一段时间终于显露出它的优势来了。
雷尔斯记得和罗莎的约定,但他怎么也抽不开身,等他几天后终于能够出海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此后一别就是五年,当年的少年长成了挺拔的青年,雷尔斯终于有时间出去航海,但却不是像以前一样为了梦想而是寻找罗莎。
但他在奥莱的拍卖会上看到熟悉的人鱼时,没有人知道他有兴奋!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出现在眼前,简直就像梦一样。他将人鱼买了下来,等着她醒来,表白自己的心意,万万没想到会得到对方的回应。
雷尔斯欣喜若狂的要带她回纳塔莫,但罗莎却要回奥莱边上的大海,他们俩产生了分歧,最后雷尔斯强制性的带着罗莎回了纳塔莫。所以直到现在罗莎还不肯和他说话。
“明天我要尽快回去。”罗莎开口说了近日里的第一句话。雷尔斯自然是答应的。
这时,门口传来侍从的声音:“雷尔斯大人,有一个叫埃里克斯的青年带着一个小女孩想见您。”雷尔斯皱了皱眉头,说道:“有什么事?”微等了一会儿,侍从又在门口回话道:“他说,是带瓦妮莎来见她的母亲。”雷尔斯还没想到瓦妮莎是谁,罗莎已经从水箱底跃起!“让她进来!”她神情激动的说到。
“让她进来。”雷尔斯不知道瓦妮莎是谁,但是看到罗莎在意的样子,他立刻决定放人进来。
大门再次被推开,金发的青年手里牵着一个黑发的人类女孩,罗莎却一眼认出那就是瓦妮莎。
“妈妈!”瓦妮莎笑着喊着,眼泪却顺着面颊流下。